他很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地面不规整生长出来的?杂草,喜欢拂动他长发的?风,喜欢探出墙头的?枝丫,也喜欢可以让他自由?利用?的?土地,譬如他种下的?那一片仿佛他们初遇时的?蓝花楹,也譬如他为了做糖芋苗而栽下的?一片桂树和桂花的?香气。
和她。
凝禅又连续工作了足足三个通宵,此刻正昏睡在阳光下,她做了几片巨大的?人工绿植叶片,让她的?周身都沐浴日暖,脸上却?洒落一片阴影,只有斑驳的?碎影落在她的?头发上。
她睡得毫不设防。
距离那次仿佛幻觉般呢喃的?“阿夜”,也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她没?有再在睡梦中吐露过半个字。
却?在有时工作到最专注又要喊他帮忙的?时候,熟稔自然地喊出一句“阿夜”。
虞别?夜不再去想她喊得究竟是谁。
至少在这一刻,她口中的?这两个字指代的?人,是他。
这就?够了。
檐下铃又响了一声。
叮铃——
虞别?夜靠在门边,手中捏着那块凝禅许久之前就?给她的?佛琉石。
这么久过去了,他却?还是没?有开口问过她一句为什么。
檐下铃会因?为他周身的?妖气而响。
但渊山的?护山大阵却?毫无异动。
所有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
渊山没?有弑妖大阵。
没?有的?原因?,是凝禅早就?知道他是妖。
早于他在南溟幽泉与虞画澜对?那一掌时展露的?半翼龙身,早于他们在坠入小世界时,他张开羽翼将?她护在那些可怖的?呓语与撕扯之外?。
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
天很蓝。
这一日的?晴空有云,云朵流转的?速度肉眼可见,云的?形状在阳光下变幻不定。
种在山腰处的?那片蓝花楹有灵法阵笼罩,生长得郁郁葱葱,便是此刻站在山巅向下看去,也可以看到一片漂亮至极的?蓝紫色。
虞别?夜轻轻眨了一下眼。
他很少会想起过去。
过去这两个字对?他来说,代表的?意义里,没?有任何?一点是值得回?忆的?。哪怕是有关虞画棠的?那些记忆,都会被后来那些过于不堪的?画面覆盖,记忆与画面扭曲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团像是再也分不开的?毛球。
所以虞别?夜会选择全部?埋葬在记忆深处。
直到那日在蓝花楹下,他遇见御剑疾驰而来的?凝禅。
她真耀眼啊。
耀眼,却?又柔和。
像是天上月,也像是他种下的?那株沐风淋雨也从未低头枯萎的?六初花。
他出那一剑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他不该在她面前流露出自己最阴沉的?眼神与最酷烈的?杀意。
可也许正是天上月太皎皎,所以才会照耀得他更加不堪。
不会有人愿意多看这样的?他一眼。
在见过了他真实的?样子后,整个世界都会离他而去。
——他对?这一点,从来都心知肚明。
在少和之渊杀了余梦长老的?那一夜,他与她狭路相逢时,他的?心头其实甚至生出了一片自暴自弃的?快意。
看他,这就?是真实的?他,为达目的?不惜手段,卑劣,阴狠,对?抚养自己长大的?人毫无分毫感激之情?,对?于自己生长的?地方也没?有半分感情?,反而想要毁灭。
但她偏偏为他停下了脚步。
或者说,又一次为他停下了脚步。
虞别?夜垂下眼。
檐下铃会探查到他身上的?妖气,只能说明一件事。
彼时与凝禅初遇时,在灵犀秘境中猎杀的?那些土蝼的?作用?已经在消退了。
虞别?夜在心底叹了口气。
从遇见凝禅以来,这段时光对?于他的?整个人生来说,都像是一场瑰丽的?梦。
但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他要走了。
他总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将?凝禅的?佛琉石据为己有一辈子。
当土蝼不能遮掩他身上的?妖气时,他就?要去重新猎杀一次土蝼。
这次也不例外?。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不去,虞画澜就?会在越来越多的?秘境里投放土蝼
他从来都不会在乎会有多少低阶弟子因?此而死,也不会在意会不会有弟子将?这件事情?告知师门,因?而引起其他宗门的?重视和调查。
因?为不会有太多的?人从这样的?秘境中幸存。
也不会有人因?为土蝼而联想到土蝼对?妖族的?作用?,只会觉得这是秘境的?天然变异。
他有恃无恐。
直到逼出虞别?夜来。
逼他经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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