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花缭乱”了。
但他委实不在意这些,又想拉拢她在身边,便随她去了。
可当他今日看见这张图纸的时候,心里又升起了一股由衷的诧异。
——不需要其他,仅凭这张图他就能想象得出往后他的院子该有多么人间仙境。
她需要种的花很多,但每一片都错落有致,有些甚至种在了房顶上,标注着“铺盖屋檐,垂行风随”的字样。
她还考虑到了早间晨雾与花朵儿萦绕相缠,特意在湖泊那里布置了假山和凉亭,四周种各种扶疏花木,栽藤萝牡丹。
然后就笑起来,小姑娘还是有点小心思的,她喜欢的紫藤萝占了府里藤蔓的一半。
真是聪慧。
齐观南牵着她的手往回走:“这些花花树树全部长大要多久?”
折皦玉:“最少要一两年吧?有些树要长十年才能长大呢。”
齐观南就道:“等院子里面的花种完了,你就来这里常住吧——也可以带你的姐妹们来。”
折皦玉脚步就停住了,仰起头看他:“殿下要出远门吗?”
齐观南诧异:“阿萝这般聪慧啊,我只说了一句,你就猜到了。”
折皦玉骄傲得很:“我还能猜到殿下想要去打仗对不对?”
齐观南就点了点头,“是,我想出去打仗,但是皇兄不同意。但我总要出去的。”
他说完这话,就低头看阿萝,却见她茫然得很,好像想不通他为什么非要出去。
想来是没有梦见过。
折皦玉却已经在肯定他的念头了:“那殿下就去吧,世道不平,如我这般的人只能种花,但殿下和我阿兄阿姐却是能平定天下的。”
她只是不懂为什么皇帝陛下不准殿下出去打仗——上辈子不是把他派去蜀州了吗?
殿下很厉害的,在蜀州可是守城十几年。
她说到这里很是直白的羡慕,“要是我像阿姐和殿下这么厉害就好了。”
齐观南就拍拍她的小脑袋,“阿萝也很厉害的。单单这一份图纸便是多少人不可得的。”
折皦玉郑重点头,“阿萝以后也会是一个有用的人。”
齐观南总是在她一本正经的时候忍不住笑。小姑娘怎么可以这般可爱呢?
他轻轻嗯了一句,“阿萝肯定能成为有用的人。”
而后突然顿了顿,认真道:“我也一直想做个有用的人。我想要做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是想要做,而不是需要去做。
也许是今日在太阳底下跪太久了,也许是今日太后骂的那些话有一句两句还是戳中了他的痛处,所以跪在地上,当地板上的灼热之气萦绕至全身的时候,他突然更加坚定了要出去行兵打仗的念头。
他想要骑烈马,挽弯弓,挥大刀,斩敌寇,而不是一直困在皇室里被人说天煞孤星,也不是成为梦里那个藏于阴司地狱里点人灯埋花尸的疯子。
十六岁的安王殿下突然就想通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出去。
即便战死在沙场也比困在曲陵好。
他跪着的时候戾气其实有些重,当时就想过一件事情——皇兄的病一直不好,但也一直没有坏下去,总是好好坏坏的,虽说也有可能损害性命,但也许能长命百岁呢?
那他出去打仗就是好的。他可以做皇兄和怀瑾手里的一把刀,做驰骋疆场的英雄。
可这份念头升起,又有一股惶恐的念头出来。
他怕。他怕他执意要走,皇兄肯定也会放他走的,这般一放,一走,若是皇兄一个不好,那怀瑾怎么办,齐家的江山怎么办?
两相迟疑,于是迟疑得脚步都挺住了,牵着阿萝在游廊之下驻足,他低头,认真问,“阿萝,你说皇兄会活着吗?”
王德贵跟在后头一听,差点就害怕得要跪下去了。
王爷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这可是大逆不道的。
但好在这位折二姑娘也是个不知道世事的,竟然很快就接上了话,“能的!”
折皦玉坚定的道:“肯定可以的。”
哦!菩萨!她说谎了。
但殿下可能是如今年岁小,可能是实在是太闷了没有同龄的朋友,所以总问她这种能不能的问题——他好像很信任她,也很期待她的答案,那她只能说好的了。
良药苦口,但也可以抹蜂蜜在上面嘛。做什么要破坏人家的兴致呢?
反正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她死了都能活,何况是没死的。
而且她发现啦!年少的殿下竟然如此多愁善感,纠结犹豫,又踌躇满志。
越是相处得久,她便越觉得如今的殿下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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