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所有的事,都是在做好大夫的路上。
不去想别的,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
这样来看,她好像不是个正常的人一样……
见她一直失神,上官显问:“施大夫,你怎么了?”
施菀回过神来,怅然道:“我以为我早已忘记,早已走出来,今日才知道,我只是将它藏起来了。”说完,她看向他:“上官大夫,谢谢你,是你提醒了我,等这疫病结束,我回去会好好看看我自己的身体,悉心调理,看是不是能有所改善。”
上官显见她说得认真,放下心来,和她道:“就是,等疫病结束了,我还会记得这事的,会督促你。”
施菀如小女孩般乖巧又难为情地笑了笑。
陆璘一连忙了三天,到第三日傍晚,乱葬岗加了最后一批柴火和油,待烧完这一夜,所有存积的尸体的便烧完了。
他远远看着烈火燃烧,纵然不信鬼神,也双手抱拳,朝尸坑作了一揖。随后吩咐周围看守的衙役道:“夜里好好守着,不可懈怠。”
“是,大人。”衙役回话。
他最后看那尸坑一眼,才回县衙去。
到县衙,饭堂的饭已经没了,等厨娘做饭时,陆璘便在书案旁闭眼歇息一会儿,这一歇,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已是夜深。
李由过来道:“大人醒了?我帮大人把面端过来。”
没一会儿他端了面条过来,放在桌上,问陆璘道:“大人之前回来洗过手换过衣服吧?疫药房的人说了,不可碰过病人、尸体,再来吃东西,大人这几天都在外面,太复杂了些,还是要注意。”
陆璘点头:“我记得,冼过了。”说着,端过面条吃起来。
疫病面前要不惧生死,但并不是不将生死当回事。
他吃着,李由在一旁说道:“刚刚大人睡着时,施大夫来过了,给了大人几包药,说是他们新商讨出来的方子,兴许对预防瘟疫有些效,让大人煎了喝。”
陆璘一听这话,眉头一沉,才要开口,李由连忙道:“大人这几天太累了,我实在不忍叫醒,再说施大夫也说了,千万别叫醒大人,让我转述就好了。”
陆璘最终只责备地看他一眼,无奈道:“她还说什么了?”
“就是让大人注意身体。施大夫说大人这几天劳累,元气耗损,这样也是病气最易入体的时候,所以他们一开出这药方来,便拿了几包给大人了,大人要是信得过,就煎了来喝,不会有其他副作用,一剂煎两碗,一日两次,一次一碗。”
陆璘点点头,原本略显疲惫的神色舒缓了许多,带了几分愉悦。
李由欲言又止,待他吃完,才开口道:“那个,大人之前让我打听的事,我已经打听到了,但大人这几天忙,就没说。”
“什么事?”陆璘问。
李由回答:“上官大夫还没成婚。”
说完又补充:“今年虚岁二十八,好像是与大人同岁。”
陆璘不冷不热道:“是吗?”他说得平静,但李由还是听出了这语气中的冷肃。
于是李由不说话了,假装没听出来他这些情绪来。
隔了一会儿,陆璘突然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李由想了想:“大概……半个时辰前。”
房中早已燃了蜡烛,陆璘看看窗外,一片夜幕的黑。
他从书案后站起身来,往疫药房而去,想去撞撞运气。
因为是偏舍,离县衙后堂有些远,他一路走过去,穿过大半个县衙,果然远远就看着那边还有从窗口透出来的微弱灯光。
她多半还没走。
到快接近时,他不由就放轻了脚步,似乎要做一件极重要的事,需要调整自己的状态,需要作好准备。
如今已是深秋,又是夜半,处处透着寒气,所以疫药房的门也关着。
他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的声音。
“以姜黄为佐的话,要不然以大黄为使,二者都是大寒,姜黄行气散郁,大黄上下通行。”
这是施菀的声音。
她果然在里面,却不是她一个。
随后里面就传来上官显的声音:“倒真可以一试,明日再看看其他大夫的意思,如此的话,还得加热物才行。”
……
陆璘站到窗边,轻轻推开窗子,从窗缝里往里面看。
只见到两只红烛旁,施菀和上官显都坐在桌边,两人旁边都放着成摞的医书,面前有纸笔,施菀说完低头去写药方,上官显在她旁边一边替她磨墨,一边看她写。
随后他说道:“施大夫的字,倒真是好看,有几分欧阳询的笔锋。”
施菀侧头笑道:“那当然,我专门对着他的字帖练过的。”
“难怪,可惜你是行了医,若是去研习书法,说不定还能小有所成。”
“上官大夫就不要取笑我了,明明自己的字比我好得多。”
“但你可见我写过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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