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阿斯蒙德所言,第二天德里克因证据不全得以释放。
恶魔总是比人类更诚实守诺。
空空荡荡的客房,只余彼此的抽泣。
阿斯蒙德很好心地让二人独处,他在门口守着。
男人背靠房门,敏锐的耳尖微动。
“哥哥……我好怕,我真的好怕……”让娜扑进德里克的怀中,少年将她温情地拥着,听着她一声声呼喊,少年也垂下泪来。
“瞧瞧你……我这不是被放出来了么?”德里克把手腕的伤藏进袖子,生怕被妹妹看见。
“可是,可是,我还是好怕……”
让娜拥紧眼前少年,他全然不知道她真正恐惧的东西。
那些还未发生的虚妄在不停折磨她,使她崩溃。
少年手臂收紧,面前娇弱的女孩不停往他怀里蹭。
他愈发心软。
“现在治安法院查清楚我没有做不好的事,不就把我放出来了。有什么好怕的。”少年故作搞怪的语气哄她。
少女脸色却愈发难看,他终于也不敢笑。
让娜吞吞吐吐几下,还是说了。
“利维公爵……他要我做他的情人。我不肯,他才编了个罪名将你下狱……”说着说着,少女眼角豆大的泪珠又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她委屈得要命,在哥哥面前,她终于不必逞能,把那些恐慌全都一一诉来。
“我一个人去见他,他尽说些恶心的话,逼着我做他的情人……他说要送我衣服,伸手就要量我的腰,我躲不成,扇了他一巴掌……他气坏了……”
德里克终于得知其中原委,也恍然惊觉自身的升迁,也是利维公爵的利诱。
让娜瞒他到现在,不就是看他因为升迁得意,怕扫了他的兴。
德里克心都碎了。
“这个畜牲……”他咬牙切齿,又上下端详妹妹,“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他没有占到我的便宜。”让娜抬起手,笑着任少年端看。
很快少女搂住他的脸侧,轻轻贴上去,“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你出来就好了。”
“阿斯蒙德修士人很好……我向他求助,他就将你救出来了……”
他贴紧妹妹沮丧还强撑着抚慰他的小脸,手心拍着她的背,像寻常安抚她那样。
神情则异样紧绷,少女说的话令他焦躁不安。
如果真是让娜所说那样,这件事一定还没完。
有野兽始终蠢蠢欲动,用看猎物的眼神垂涎着他最疼爱的妹妹。
需要一个能彻底解决掉这人的办法。
兄妹俩又是哭又笑,好一会儿德里克才想起,是让娜口中的阿斯蒙德修士救他出狱的。
他先将信将疑地问她,“这个修士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他人很好。”让娜说这句时,脸埋在少年颈侧,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说要去酬谢,让娜顿了顿,轻轻说,“是该谢的。”
深秋的夜晚,有点太过冷了。
尤其是,她穿着向尤妮斯借的褶裥丝绸睡裙时,两条小腿冻得发红。
要穿过漆黑的夜,走向那个房间。
或许她不是在怕冷。
让娜感受着内心的恐慌,她知道的,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要她主动,他要看她煎熬痛苦,却又不得不讨好的样子。
她怕她做得不好,她怕恶魔不满足。
与这些相比,所谓的贞洁都被少女抛之脑后。
让娜踩着皮靴,套上大大的斗篷,从落叶与泥泞中穿行。
她收拢斗篷,一路闷头往前。
从宿舍到客房的这条路,她闭着眼都能走。
其实,即使她能从痛苦里感受到一些欢愉,不代表她不怕疼的。
尤妮斯说第一回会很疼,会有多疼?
自从阿斯蒙德出现,她就变得好爱哭。太疼了,自己忍得住眼泪吗?
踩断第四根枯枝,“咔嚓”的响声在夜里尤其明显,少女终于站在客房门口。
她做好准备了吗?她能做好吗?
她终于伸手敲门,中空的门板敲出空空的响。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她走进房间,转身关上房门。
下午的时间里,尤妮斯教了她很多。关于如何讨好男人的技巧,她听得懵懂,但总归不算全然无知。
阿斯蒙德坐在远远的办公桌上。
男人低头翻阅手中古书,恍若未觉。
“阿斯蒙德先生,多谢您救了我哥哥。”
房间里炉火烧得很旺,少女一步一步走到男人面前,她脱下宽大的斗篷,任凭斗篷落地。
“还请您不要嫌弃我的生疏。”——
德里克:阿总人还怪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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