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残照,橙红色的云块像鱼鳞一般地排布,寂寥光辉黯淡地沉落,徒留下黄昏落叶。
马车摇摇晃晃地渐停,压过一个半大的石头,车内震颤,彻底停住。
让娜给大伙儿都带了礼物,大包小包地拎着。
她为院长嬷嬷与桑德嬷嬷买了护膝,给尤妮斯带了口脂,修道院的修女们也一应送了零食。
给哥哥的是绳编刀穗,栩栩如生的小白马,连后脊都如她所想,用挑针勾出银色的鬃毛。
刚下车,院长嬷嬷让旁人帮她拎行李,沧桑、皱巴的手盖住她的小手,“你跟我来。”
让娜有些讶异,哈珀院长一向严肃倨傲,从未见过她如此和蔼。
周围人看她的目光也很奇怪,微妙的、藏在睫毛之内的怜悯,让娜心一紧。
她加快脚步,跟紧院长嬷嬷。
她们来到会客厅。
让娜刚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院长嬷嬷搂住少女的肩膀,让她往前去看。
眼前巨大的暗棕色棺椁里,有人静静地睡着。
让娜往前走了一步,她即刻明白。
这会儿脚软了,她重重摔地上,院长嬷嬷来扶,她回头攥住院长嬷嬷的衣袖,少女感到目眩,“嬷嬷,我不想看。”
“让娜。”院长嬷嬷搂住她。
“嬷嬷,不是的,我哥哥在巡街呢,他巡街总是要走很晚。”
让娜虚虚地笑,“他不会,他怎么,这不是……嬷嬷,我给您带了护膝,您怎么吓我。”
“让娜,你哥哥只有你一个亲人,没有你送他走,他会很孤单。”嬷嬷搂着她往前走,步子停在棺椁前。
“您说什么呀!”少女这会儿声音变得尖利,“哪里是我哥哥!一点,一点也不像。”
她终于看到,德里克闭着眼,脖子一圈紫色淤青没有盖完,大致是有人处理过尸体,他看上去只是静静睡着。
“你哥哥他去刺杀利维公爵……”一旁的嬷嬷讲道。
一声巨大的耳鸣,少女意识混沌,仿佛周围的人都被一道屏障隔绝在外,她什么也听不清。
离开之前为什么不去跟哥哥打个招呼呢?
为什么哥哥不把这件事告诉她?
堵塞感官的屏障像要闷死她的白纱,她被越缠越紧,越涨越大,少女手指按在苦修带上,像是一把小刀,将眼前白纱划破,屏障“啵”地一声破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少女双唇嗫嚅一下,压抑泪水。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维持住修女的礼仪,即使失态也不过是被人谴责几句,她为自己这一点感到愧疚。
哥哥去世,她却依旧惦记着守礼,少女自觉罪孽深重。
少女哽咽地看向院长嬷嬷,“请您将哥哥葬在修道院后山吧,他绝不会打扰其他人的。”
“当然,当然。”
让娜一个人离开,去哥哥故宅拿他的遗物,遗物不多,小马豌豆能驮得动。
楼上有夫妻争吵声,她没有细听,牵着小马离开。
豌豆很通人性,见她来牵,眼眶噙满泪水,不停蹭她。
“豆宝,”她强颜欢笑,“哥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少女走过与哥哥走了无数次的小径,从前她会有休假,哥哥从这条小径送她回修道院。她总在小马上坐,他牵着马,在她右侧走。
夜晚寂静无声,终于她也需要自己牵缰绳了。
人群离去的夜晚空旷冷清,让娜明白院长嬷嬷特意为她清空了会客厅。
少女坐地上,脑袋靠住棺椁。
她将裙子掀起,褪到大腿内侧。
少女解开苦修带,冬日没有荆棘,会用铁制的旧式绑带。
若说玫瑰荆棘是甜蜜的痛楚,那么旧式绑带是实打实难以忍受的灼痛。
铁环上有倒刺,会钉入皮肤再倒扎出来。
“嘶……”少女毫不犹豫地收紧环扣,倒刺扎入皮肤,大腿被疼得本能地收紧,血液从孔洞中冒尖往下渗。
比起寻常从苦痛之中昧出的甜美,这一遭更像在自我折磨。
疼痛很好,疼痛让她感到偿还。
从无尽的绝望之中被主挽救,祂会将她的罪赦免。
“我的小羊犊,从地狱都能听到你的哭声。”
少女听到熟悉的声音,鼻子一酸,她也不明白地委屈起来。
“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归属于您……”
一些蛇一般的冰凉物体从她的小腿往上游,冰凉、滑腻。
然后她眼前出现男人深红色的眼,被能遮住她整个人的影子覆盖,少女第一次主动拥住男人脖子。
“阿斯蒙德,阿斯蒙德……为什么你也不在……”
男人闭了闭眼,感受少女单薄的肩膀死死扼住的颤抖,他搂住她,大掌抚摸少女脆弱的后脊。
“抱歉,我本该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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