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打扰后,她回到了卧室。
天气渐冷,室内供了火盆。
周怀璧独自坐在暖融融的火堆边烤着火。
她想了想,起身将寒霜剑放到罗桑乾最方便拿取的地方。
然后,她打开了箱子。
里面装的是她和罗桑乾为孩子准备的东西,罗修远的遗物,以及一些字画。东西都很新,尤其他们在隆州画的那张罗修远的画像,保存得很好。看得出来,罗桑乾很珍惜。
就怕他不珍惜。
周怀璧搓了搓手,将罗桑乾视若珍宝的东西一个个送入火堆,间或烧几件她给孩子准备的衣物。
脚步声由远及近。
罗桑乾进门之时,周怀璧抽出罗修远的画像,毫不犹豫地投入火中。火舌舔舐画像,火苗攀附纸张生长。
火盆里的火烧得很旺,火光映得整个屋内明亮而温暖。罗桑乾却感觉自己如坠冰窟。他像一条被巨浪拍到岸上的鱼,暖色的光晕令他窒息。
短暂的窒息过去,气血上涌,罗桑乾一阵头晕目眩。他想踹翻那火盆,短短几步路,他打了好几个踉跄,扶着桌案才勉强稳住身形。
爹爹的尸身上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腐烂,他只是想再看一眼好好的爹爹,他只是想记住爹爹好的样子。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又是这样?
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他没有许什么过分的愿望。
罗桑乾抓紧了桌案上的剑,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就因为我害你失了孩子?”
少女的脸蛋被烘得通红的,偏偏她原本的肤色惨白,眼里火光跳动,如同地狱前来索命的恶鬼。只听这恶鬼一字一顿问道:“你害死了一条命还不够吗?”
头痛欲裂,呕欲达到巅峰。罗桑乾低头忍抗,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爹死了,你娘不要你,这都是你的报应。”
“够了!够了!”他受够了!
利刃出鞘,寒光从两人脸上闪过,周怀璧才发觉,眼前的青年早已泪流满面。汹涌的情绪如漫天繁星汇聚在他眼睛里,最终被泪水模糊,无法辨析。唯有一句绝命言,清晰传入周怀璧的耳中——
“不就是条命吗?我赔给你!”
空气安静,周怀璧闭上眼睛,能听到剑锋割破喉管的声音,血液浇熄火焰的声音,身体沉闷落地的声音。
温热的血洒在她的脸上,渐次滑落,像一顶血色冕旒。周怀璧抬手抹掉脸上的血,从地上站起来。她没有去看倒在地上已然气绝的罗桑乾,她小心地跨过的血泊,避免鲜血沾湿鞋袜。
她走出卧房,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哨子轻轻搭上嘴唇。瑟瑟寒风吹乱她的鬓角,她被夕阳的余晖包裹着,如一只冲向芦苇荡的孤雁,发出一声短暂的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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