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远啊,婠婠也爱莫能助,只能祝她早日把人抓回来。
到了这年的六月,边关云州又传来了不大好的消息。
云州处的屯军也是晏珽宗昔日的心腹方上凛方侯驻扎管辖的。
不过这位方侯还不到而立之年,年轻气盛,处理问题的经验似乎并不是很足。
云州是魏室的边境地区,那一道城门相隔的关外,就是阊达人的地盘了。胡汉之间,时常掀起的矛盾和冲突也由此而来,许多大大小小的战事都是双方借口两国百姓之间的丁点摩擦而兴起的。
为何百姓之间能有摩擦纠纷?
因为这种边关地区都设立了互市贸易的“合市”或者“榷场”,得到出入关许可的两国百姓在这些地方来往频繁。
你卖我瓷器茶叶,我卖你兽皮宝石,因为大抵没有统一的货币,只能靠以物换物来完成,中间的纠纷就很多。
别说两国商人之间贸易了,就是本国之内的行商做贾,坑起人来都不少的。
但是坑自己人,是这商人“奸”,坑起外人来,那说法可就有得是了,是可以闹成两国邦交的大事的。
互市贸易之时一旦出现纠纷,两国百姓都各自叫嚣着要自家的官府来撑腰。
起先两年阊达突厥四分五裂、而魏室却有了年轻勇武君主即位之时,魏室商人便略张狂些,仗着阊达人都“国无主君”“国之不国”了,卖他们的东西就贵些,反正他们背后也没人撑腰,那阊达王汗连自己的汗位都保不住呢,谁有空管他们这些商人的死活。
如今乙海可汗一统阊达各部,阊达商人气焰也要高涨起来,动辄叫嚣要告诉他们大汗给他们做主。
反正彼此都秉承着占不到便宜就是吃亏的原则。
——也不能说胡人的品行低劣或是中原人更加奸诈,关系到真金白银的利益了,人性都不过如此罢了。
云州各地多有位高权重的官吏们驻守,武将守城门,文官忙着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大小琐事,调节纠纷,彼此互相分工,各得其所。
但是早两年,年纪大的那批文官都相继致仕了,朝廷一时间也没想起来再派新人过来,只剩下方上凛这个武将在这守着,诸事皆归他管。
这下好了……
方将军的处理方式十分简单粗暴:那就是理所当然地向着自家人。
譬如说,胡人行商之时耍奸、货物缺斤少两被人告发,他就杖四十;而汉人做了这样的事情就杖二十。
向着自己人当然是个极好的品德,可是你得别让别人看出来、别落人口实啊……
现在闹得自己惹火烧身,关外商人连连抗议,要求魏室给个说法,有说要撤掉方上凛,还有甚者叫嚣着必须杀了他。
云州必须换别人来管。
婠婠在皇邕楼里还和晏珽宗一起商议这事:
“咱们当然不能为了阊达人的叫嚣就罢了方上凛的官,更别说杀他了,这不是、这不是咱们失心疯了么!可他到底年轻,这样多的事情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忙中出错,也是有的。
——潘太师?我看他倒更老成历练,心思细腻,或许可以……”
晏珽宗摇头:“潘太师从未处理过边境之事,何况一则他年高,二则他——他也没那个本事和脾气,同胡人拉拉扯扯协商琐事。这不是要他的老命么。”
他提笔写下一个人名来:张垚佑。
“如今河西太平安宁,他在那守着屯军,闲着也是闲着。把他调去云州,授云州大都督之职,改方上凛为云州兵马指挥使,依然叫他在那待着吧。”
张大将军倒的确是个人才。
文武全能型的人才。
虽说是武将世家出身,但是文官们能处理的东西,他一样能干得好。
皇帝调了张将军去云州,特意准许他带上儿女妻眷随行,大约是要让他常驻那里。
因张将军再升云州大都督,所以皇帝让婠婠和太后筹备着去办,给将军夫人也加封一层诰命,选个好听的诰命封号。
婠婠这才知道张将军的大小家中事。她对这位张将军的印象还不错,还有一桩原因,就是张将军的私德也不错,据说身边从未纳过妾室通房侍奉,只有将军夫人一个人,膝下一子一女,女儿听说是抱养的,唯一的一子也是这位将军夫人所生的。
不过晏珽宗事后告诉她,这位将军夫人其实是二嫁之身,还是他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抢来的?从哪抢……”
“文寿叁年,先前齐王部下的那些手握兵权的武将们一个个被人清算夺权,张垚佑是那时早早倒向你爹爹,所以发了家,才逐渐被重用的。那位将军夫人,就是他从齐王心腹武将手里抢的。因为那人被你爹爹杀了。只留下无辜妻、女。”
婠婠慢慢张大了嘴:“妻、女?”
他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所谓抱养的那个女儿,其实是他妻子和前夫所生……
那张将军还宝贝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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