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履行了承诺,在萧矜开口进食,勉强能够下床后,亲自带她前往马场,看望她那匹纯白高贵的马儿。
那是一个久违的夕阳,日照温柔,黑色车队浩浩荡荡开道,下车后整队保镖紧随其后,明面是保护萧大小姐,实则是监视,生怕她溜掉。
萧家失势,娜塔莎却依旧被照料得很好,精神抖擞,皮毛油光水滑。萧矜见了她,极为难得地笑了一下,笑也只有这短短一瞬,随即她抱住娜塔莎优雅美丽的脖颈,埋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眼泪落入厚厚的皮毛之中。
萧逸默默跟在她身边,听她的哭声,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狗,哽咽,无助,断人心肠。
在这串哭声之中,萧矜想起很多年前,她与萧逸还年少的时候,她总是命萧逸陪她骑马。
时近黄昏,太阳不像白日那么烈。
她高高坐在马背上,萧逸步行在她身旁。天边夕阳光线绵软,仿佛一杯液体温柔地倾倒下来,将他们二人包裹在其间。她突然俯身,吻了下他的额角,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抚过萧逸英俊的侧脸。
不等他反应,她又直起身子,手里握着缰绳,慢悠悠地引着娜塔莎往前踱了一小段距离,又兜个圈子回去,再度亲吻他的脸。长而疏朗的睫毛扑扇着碰着萧逸的脸,像蝴蝶的翅膀。
纵使细微如蝴蝶扇动翅膀,也足以造成千里之外的飓风。
爹地死了。萧家完蛋了。曾经的萧矜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终于认命。
萧矜抬起头,眼泪尚未干透,她望向萧逸,轻轻地说:“回去吧。”
她逆着夕阳,眼底余烬,寸寸成灰。
廖明宪终于归来,看见活蹦乱跳的大小姐,在庭院的草坪逗一只金毛幼犬玩儿,简直喜出望外。说她活蹦乱跳其实不太准确,但相比他离开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已然是极大的惊喜了,也不知道萧逸给她下了什么灵丹妙药。
只见萧逸一身黑衣,远远站在她身后,目光寸步不离她的身影,倒真是恪尽职守。
午后阳光和煦,微风拂过,吹起萧矜纯白的裙摆,她宛如庄园里一只骄傲的白孔雀,脾气虽然又臭又硬,却始终保持着高贵优雅的姿态,昂着纤长的脖颈踱来踱去。
远远望着,还真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高傲不可一世。
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廖明宪站在远处,静静观摩着,不忍心打扰这份罕见的美丽。
或许是风的缘故,萧矜手里牵着的小金毛儿嗅到了廖明宪的气息,突然就挣脱开来,飞快地朝庭院外面跑,她紧跟着小步追起来,一不小心越过了边界,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座庭院。
而她仅仅只是,迈出去了一只脚。
另一只脚刚刚抬起来,都来不及落下,警报就响了,那样急促那样可怕,将萧矜生生吓了一跳,像个被当场捉赃的贼,茫然又委屈地愣在原地。
随着这阵警报,黑衣保镖倾巢出动,一个个地从庭院角落、楼宇背后,急匆匆追出来,像平地里突然长出来的影子,鬼魅而无声,迅速地将萧矜一个人围进包围圈。
那一瞬间,萧矜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悬在半空的另一只脚,该不该落下去。
落?落到哪里?
是庭院外面,与已经迈出去的那只脚并排;还是落在身后,再将行错的那只脚收拢回来,站回庭院里面。她维持着这样艰难的独立姿势,大脑和人生的齿轮,于这一刻同时停滞。
她的目光跟随着那只欢快蹦跶着远去的小金毛儿。刚刚它从她腿边经过时,带起了一阵微风,风过她掌心的瞬间,她突然好羡慕它。
它穿过她无法离开的庭院,穿过拦住她的无形屏障,轻而易举。
然后她看见了廖明宪。
那只小金毛急奔着,找到它真正的主人,窝在他脚边来回打滚儿撒欢。
廖明宪也看着她,目光温和而无害。
萧矜轻轻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你看,现在就连一条狗,都比你有尊严。
在廖明宪温和的注视之下,萧矜小心翼翼地缩回了自己不慎跨出界的那只脚。她站在庭院的黑色围栏之内,细白小腿在阳光底下,被照得反光。
她纤细的脚踝,绑着一枚醒目的黑色信号发射器。
俗称电子脚镣,带有gps系统,信号实时回传,24小时全程监控。一般用来限制非羁押犯人的活动范围,一旦超出限定区域,便会响起尖锐的警报。
这就是她的自由。
眼见廖明宪慢慢朝自己走过来,萧矜突然一扭头,小跑着进楼里了。
廖明宪也不急着追,先回主卧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家居服,灰色亚麻布料,宽宽松松地套在身上,一派清爽。然后他才慢悠悠地问管家,萧小姐去处。
果然在二楼的露台找到萧矜,靠着椅背,正在翻一本书。
廖明宪端着一杯茶水,过去:“怎么见我就跑?不是在庭院里玩的挺开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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