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换上崭新的、熏过香的白色里衣。
将人都屏退出去,坐到翘头案前。
疏窗大开,墨蓝的半空之上明月高?悬,星子?闪烁,映落院墙边那棵百年的梨花树。如?雪堆覆的花枝,夜风缓吹,零落洒下?一阵花雨。
他不禁想到那支花。
他知道,她是扔给许执的。
今天?一整日球场上的奔驰击球,挥汗如?雨,也没?能消解心里的那点不安。
尽管清楚她对许执不再?有更?多的感情。
卫陵闭眸缓了片刻,目光移转案前,将烛挑地更?亮些,沉静下?来,压袖磨墨,回想今日与洛平父亲谈及到的火枪机关细处,继续伏案修改画图。
微晃的光亮里,夜色沉落,案上慢摞起一叠精绘的军器图纸。
柳枝抽出嫩黄的穗芽,盎然韶光里,京城进入四月。
厚重冬衣被脱下?,各色春裳被穿上。
一个风暄日丽的日子?,趁着天?气盛暖,蓉娘将箱笼里堆放了一个冬日的衣裳都拿了出来。
纵使?姑娘因在孝期,不能穿这些色艳的衣裳,但也得晒晒去尘,免得陈旧生味了。
此时内室桌上、床上、椅上,到处摆放着衣裙。
青坠看?晃了眼,表姑娘自进公府,一直穿的都是霜白荼白这般的素裙,就连裙上的花纹都淡的瞧不清。
她还从未见表姑娘穿过稍艳的衣。
映入眼帘的,怕不下?百余件衣裙,颜色多地好似没?有重复,布料全都是上好的绸缎绫罗,花纹繁复明快,样式亦多的让青坠惊讶。
其中有些裁剪,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蓉娘笑地拿起手边的一件胭红扩口袖短襟,道:“这是津州的衣裳样式,只那里的姑娘穿,京城还没?见过呢。”
说着拉起曦珠,拿衣上下?比划一番,唉声道:“这袖子?短了,怕是以后穿不得了。”
自姑娘前年来过月信,个子?就长得快,去年及笄之后,更?是窜着朝上长。
比同龄的姑娘们,都要高?出半个多头来。
这还不满十六,以后且有的长。
长得高?好啊,是说养得好,但对于一个姑娘家,若过高?,以后嫁人又多个难处。
总不见得丈夫乐意娶个比自己还高?的妻子?,便?不说走出去让人瞧见说笑,光是男人那点自尊心作?祟,都会觉得没?脸。
蓉娘吃了几?十年盐,还能不明白。
曦珠被展开手臂,低眼望着这件衣。
她摸着柔滑的缎布,记忆模糊,道:“好似是阿娘在我十三岁开春时做的。”
就似打?开话匣子?般,这年过去,对故去之人有了释然,蓉娘便?絮叨起来,笑说:“可不是嘛,那时夫人让绣娘给你做了好几?件春衣,你最喜欢这件,说是颜色最艳最好看?了,常穿出去玩。”
姑娘小时爱玩,却也爱俏,凡穿着都要最漂亮的。
便?是连人,也喜欢长得好看?的。
老爷曾抱着姑娘问:“以后爹爹给咱们珠儿招婿,你说咱们要找个什么样的?”
姑娘没?有任何迟疑和害羞,张口就道:“要找好看?的!”
逗地老爷和夫人直笑。
蓉娘及时压了压哽声,赶忙拿过后边一条簇新的莺黄刺绣妆花裙,再?对比起来,也短了。
姑娘腿长,前年能遮鞋面的裙,现今却短过脚踝。
还有一年半的孝期,到时定穿不了。
蓉娘少不得感慨:“可惜啊,这裙子?姑娘还未穿过。”
柳家只有一个女儿,自然娇养长大,衣裙每年四季都做的多,不穿也要摆在柜里。
曦珠看?过一转周遭,觉得浪费了,便?问起青坠:“这裙我一次都没?穿过的,看?你应当能穿,若是喜欢,拿去就好。”
青坠一眼就知裙子?价贵,不论绣纹,光是布料,她怕是半年的月钱都买不起。
忙摇头道:“姑娘不用的。”
曦珠笑道:“你不要,我又穿不得,少不了要扔掉。再?者你马上要成婚,你侍候我一年了,我没?什么现成的东西送你,只要你不嫌弃这衣放箱笼里一年了,拿去晒晒就可以穿的。”
青坠并非家生奴婢,与人成婚是在外头,婚期定在两个月后。
姑娘这般说了,她不好再?推,也是真喜欢那裙子?,接了过来,欢喜道谢。
曦珠接着和蓉娘一起,把?自己不能穿,又全新一次未穿过的衣裙整理出来,先让青坠选。
青坠挑了七八条,心里高?兴得很,却不好意思再?拿了。
剩下?的,曦珠让她拿去问院里的其他丫鬟。
正?莳花打?扫的两个小丫头欣喜地选过,在窗外喊道:“多谢表姑娘!”
曦珠朝她们笑笑,接着与蓉娘收拾起旧物。
她已经穿惯了素裙。
即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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