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这种事了。
燕莫止看她眉间舒展不开,伸手熨平了她的眉心,勉强扯起嘴角道:“娘娘不要胡思乱想,这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只要你……朝堂安稳,臣也就安心了。”
她点头,“好,那你早去早回。”
“嗯,”他忖了忖又苦口婆心地叮嘱道,“娘娘若需要用人,尽管差余通政使做,若他做不来的,让他派人来寻臣。”
“我省的了。”
“至于尚未完成的任务,只能先暂停,等回京再议,那臣先走了。”燕莫止说完,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脚心不再缠绵,径自踅身离去,阔步走出了宫门,翻身上马,扬鞭往城门而去……
松奉县在南方,与建京相隔几百里,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地方。
燕莫止不是魏邵,对这块狭窄之地谈不上有什么乡愁,可他确是实实在在地在这个不算富裕的家里,体味到过一段柴米油盐的温馨。
永德四十二年,他走出了定州,一举中了武进士,从而步入仕途。
然而他的仕途并不十分顺利,彼时的燕无畏已是手握重兵的权臣,他自然不能令他这个污点接近朝堂,以损了他的声誉。
大约受他的暗示,他还没入仕,便已收到同僚上峰的排挤,他们甚至合伙设了圈套,一夜之间把他贬到遥远的蝉山军屯里。
他就这么种了三年的地,春插秧,秋收获,他手握锄头,脚踩淤泥,每一寸皮肤都磨砺出了深深地印记。
那时的他,刚过及冠之年,即便命运暂时不公,满腔的热血从未平息,想到杀母仇人依旧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他心头的仇恨的怒火便加深了一分。
于是他白天种地,晚上就着月光读书、练武,不愿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终于,他在营帅郭枭面前露了脸,受到了他的重用。
而这时朝代又已变迁,江山落到一对资质平庸的父子身上,因为身体羸弱,又宠信奸臣,朝廷动荡,世风日下,到处都有流民山寇暴动,朝廷的武力镇压,却是得到一波又一波的反噬。
那时郭枭奉命镇压山寇,指派为副将燕莫止随行,没想到山寇被铲平后,郭枭竟浮起了另一个念头,他想自立成王。
燕莫止自然是反对,并非他对朝廷抱有什么幻想,而是眼下绝非一个好时机,虽然自立为王的不少,可想要走到最后,不是凭着刚愎自用的热情就能够成事。
他们离建京太远了,兵力也非十分强大,用不着等他们挺进建京,他们就会以乱臣贼子之名被人拿下。
他极力游说郭枭放弃念头,然而并没有效果,反而令他们二人生了罅隙。
郭枭继续挥军北上,吞并了周围的地盘,把几支军队和山寇收为己用,底气愈发足,便一举摇旗称了王。
此时的燕莫止已经骑虎难下,为了苟住自己的性命,他只能成为他的军师,继续为他出谋划策,可私下,他却已经为自己谋好了退路。
没想到,他还是慢了一步。
燕无畏率大军出其不意地突击了郭枭的军队,早有计划的他不过短短半日,就将郭枭斩于城门之下,继而阴鸷的目光扫到了燕莫止,毫不犹豫地挥刀向他劈来。
就在燕莫止默默攒紧了手中的刀柄时,一道声音破开沉重的气氛,令悬在他头顶不过一臂之距的大刀停了下来。
“燕将军,快刀下留人……”
燕莫止暗自舒了一口气,青筋交错的手背也缓和了下来,里衣被冷汗浸湿了,粘腻地贴在身上,风一刮过,整个背都凉沁沁的。
然而他长长的睫毛却依旧半垂着,看上去温良恭谦,仿佛对将才的杀机未曾察觉。
那厢燕无畏的眼神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这才将目光望向来人,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穿着一袭鹅黄的齐胸襦裙,头发绾成双环髻,仅用同色的发带缠绕着。
她的身影有些单薄,鹅蛋脸,人并不十分漂亮,她的眉峰有一道凌厉的折角,看上去竟有几分英气。
燕莫止对于这个人,并没有半分没有印象。
宫女也一眼看穿他的困顿,于是拿出了一枚月牙牌道,“奴婢叫秋心,奉寿城公主的命前来,公主说,将已死,将军又何必对士卒赶尽杀绝?倘若他们归顺,将他们诏安朝廷,岂不更好?”
可燕无畏对燕莫止早就起了杀心,他知道了他太多秘密,如果让他接近朝廷,要是有朝一日,他的旧事东窗事发,那他的仕途可就功亏一篑了,因此,他绝不可能让这个隐患留在这个世上。
没人发现,燕莫止幽黑的瞳孔里,有一颗流星悄悄划过,他脸上虽挂着狼狈的伤,可那张唇却忍不住被牵动了一下。
燕无畏不明白,这寿城公主为何要处处同他作对,然而此时此刻,他是臣,而她是君,他只能暂且按耐住他的杀心。
他脸上紧绷的线条到底和缓了下来,“公主海纳百川,某十分敬佩,这就遵命。”
“好,将军亦是豁达大度,奴婢这就回去复命了。”秋心说完,向他福了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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