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折子,虽已勘正了数字,可最显眼的,却是附在后面冗长的名单,这不是别的,而是一份详细的贪腐官员的名单,这些官员,或多或少都中饱私囊,朝廷赋税巨大的缺口,也就是这么消失的。
嘉月凌厉的目光仿佛一把刀,一一掠了过去,半晌,才合上了折子。
她没有挑明折子里的内容,反而掀起眼皮问户部尚书,“李尚书,今年全国人丁出生几何?”
李尚书眼神闪烁地说了一个数字。
燕莫止深眸如鹰如隼地睥睨着他道,“李尚书确定没有说错?孤查到的可不止如此啊……”
李尚书瞳孔紧缩道,“不可能,各地呈上来的册子户部再三核对,焚膏继晷算了几个昼夜,摄政王不信……”
“户部的账目繁杂,李尚书竟能过目不忘,臣实在佩服。”
李尚书扭头一看,竟然是顾星河。
他不禁心道,这人自从与圣淑娘家结了姻亲,已然变成圣淑最忠诚的心腹,也因此平步青云,在朝中说话声音越来越有分量。
原本他是户部尚书,与他銮仪卫八竿子打不着,只是如今他又是内阁的人,便不得不令他忌惮了。
“户部有善于攻算的小吏,老夫也不是老眼昏花,不过是个数字而已,牢记于心,才好时时应对圣淑的发问啊……”
嘉月道,“既然李尚书对此了然于心,那么,去年全国人口又有几何?”
李尚书也丝毫没有犹豫,便回:“回圣淑,共五千三百八十三万。”
嘉月穷追不舍道,“照你这么说,这一年来,出生人口不过三万六千人?户部既然如此恪尽职守,对于这个数字,难道一点都不怀疑?既然你没有老眼昏花,便该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李尚书没想到她心算得如此快,声音登时虚弱了几分,“意味着……各地呈上的册子数目有误。”
燕莫止步步紧逼,紧接着他的话道,“既然你明知有误,却不加以勘正,便上报朝廷,不是欺君之罪,又是什么?”
嘉月双手握拳,捶着扶手厉声斥责道,“便是今年,就差了这么多,那么,历年来这相差的数字又该是多少,连朕都能一眼看穿,莫非户部一群拔尖人才进都眼瞎了不成?”
李尚书明白这是要那他做筏子了,浑身不停觳觫起来,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道,“圣淑息怒,老臣是年岁已高,虽战战兢兢不敢懈怠,可身体毕竟有些力不从心,老臣信赖部下,却不想出了这等岔子,老臣有罪,还请圣淑放老臣回乡安度晚年,这个尚书还是请年轻有为的后生来做吧!”
本朝在对待年事已高的老臣上向来有些容情,只要不是大过,自愿回家养老,一般便不再继续追究下去。
既然他已认罪辞官,嘉月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这便允了李尚书的请求。”
李尚书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忙下跪叩首道,“多谢圣淑开恩。”
“且慢,摄政王上呈的折子,可不仅记载了这一项,更是详细记了朝廷税赋的详细数目,这才是重中之重,”嘉月眯起眼,冷然打断他的话,“照你这么算来,今年亏欠了整整朝廷十万三千八百两白银,这到底是纰漏还是私吞?”
怎么会?
这个庞大的数字令满朝文武都不禁瞪大了双眼,有些人心虚得打起颤来。
燕莫止的手指在扶手上轻叩了一下,才淡然开了口,“圣疏要孤重新丈量土地核查人丁不假,可暗中却托付孤查清赋税,既然已彻查清楚,那么,谁贪赃枉法,一个也逃不掉。”
李尚书欲哭无泪道,“圣淑明鉴,摄政王明鉴,臣绝不敢私吞啊……”
嘉月道,“你身为户部尚书,这么一大笔数目在你眼皮子底下消失殆尽而浑然不知,这份损失,又该何人承担?”
郦首辅瞥了李尚书一眼,拱手求情,“圣淑息怒,李尚书年事已高,确实力有不殆,既然他已知罪,自请回乡,便请圣淑饶过他这回吧。”
“郦首辅说得不错,臣附议。”立马有人跟风道。
“郦首辅果然海纳百川,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自然不再追究他的过错,只是这份名单上所有的名字,又该如何惩处?”
一个臣子立马道,“回禀圣淑,既然有人罔顾律法,知法犯法,自然得严惩不贷,以慰民心。”
这人正是首辅的拥趸。
郦首辅向来是圈里的老好人,一下子就驳了那人的请求,“老臣看,对于贪赃枉法之人,确实应该惩处,只是这些人虽罪有应得,却也应当给家眷留一条生路,如此既能杀一儆百,又能彰显圣淑大度,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的确做得滴水不漏,嘉月暗自佩服,虽然已调查清楚,冗长的这么一串名单,想要全部连根拔起,那是不可能的,嘉月心里也清楚,水至清则无鱼,所以她原本就没想过要全部一竿打尽。
只是还得做做样子,否则,又怎能让人敲响警钟?
因而嘉月闻言,便笑了笑,“郦首辅说得不错,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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