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晚他不怎么在场,一家人都在城里的家里,哪也没去。
怎么害的大小?
陈萍想起大小大哥说的话。
大小有五个哥哥,最早跟着大哥。
他今年快八十了,当时激动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晕过去,坚持老五绝对是凶手。
大小从没出过远门,小小的村庄便是他的整个世界,生活了几十年,熟悉村庄每一个角落,他怎么会掉进去?
而且大小很惜命。
这位老大哥为了证明没说谎,特意说了件羞于对人提起的秘密,他十多岁的时候,有次带大小去割猪草,天气炎热口渴,从井里打水。
他很讨厌这个傻弟弟,因为按照农村风俗,等父母不在了,作为长兄,他要照顾大小。
于是他狠狠从后面推了下。
大小没掉进去,牢牢保住辘轳,打那后,见到水井便一脸惊恐,有多远走多远。
一直到现在,大小仍然对水井有阴影。
他绝对不会自己跳进去。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陈萍再次来到大小住的柴火垛。
从这里到水井,直线距离两百米,大小没有走直线,他大概为了躲开地里种的菜,饶了好几个圈子,眼花了,能躲开菜,为什么不能躲开水井?
乡间清新的风中,传来股什么被烧糊的味道。
梁景瑶给的地点,是淹死大小的那口水井。
此刻水井边,有一堆带着余温的纸钱灰烬。
有人来这里给大小烧纸?
谁?
陈萍连忙站起来四处张望。
太阳落到了树那边,最后一丝余晖下,有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再晚几秒,就能彻底走出视野外。
是个老太太。
她腰弯的几乎和地一般平,倒背着手,穿件老式藏蓝色开襟上衣,灰色的裹脚布下,一双三角形的三寸小脚。
老太太耳朵不太好,听不到身边的呼喊,一直到陈萍气喘吁吁跑到她前面才慢悠悠抬头,见是个穿警服的姑娘,茫然愣住了。
“大娘,能听到我说话吗?”陈萍一遍遍提高嗓门,最后贴着老太太耳朵喊才有了效果。
“哎哎,听到了,姑娘,你是哪个村里的?”老太太努力直起腰,一开口,露出干瘪牙床和仅剩的两颗牙齿。
“我城里来的,大娘,您刚才去水井边给大小烧纸了?”
“不是呀,我给我大姐烧的纸,今天是她的回门日。”老太太摇头,满脸褶子绽开,笑的很慈祥,“谁是大小呀。”
陈萍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喃喃道:“您不认识大小?”
这句话没扯着嗓子吼,老太太听不到,不过她大概习惯了,自己顺着话往下说:“我大姐呀,叫王大丫,死了——快六十年了吧,跳井死的,男人不争气,心里只有娘没媳妇,哎,你说咋这么想不开呢,死的时候多大来着咦,大小,怎么听着有点耳熟?是不是给猪结扎的那个?”
给猪结扎,一个早失传的手艺。
猪也有七情六欲的,特别是公猪,有了那想法不好吃饭,不好好吃饭就不长肉,所以衍生了这么个手艺。
大小肯定不会。
老太太很识相,明白自己老了讨人厌,见陈萍不说话,絮叨几句闭嘴,慢悠悠迈着小脚,走了。
陈萍走神了,大脑有什么东西闪过,一闪即逝。
醒悟过来追上去大喊:“大娘,你的姐姐,是不是有个傻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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