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着老黄牛连夜离开,漫无目的流浪,天下之大,别说家了,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夏天的农村不缺吃的,各种果树,蔬菜,地里的玉米杆像甘蔗,他半根,老黄牛半根,吃着是甜的,留到心里变成了苦的。
张老汉记得,老黄牛刚买来时才三个月,还是头半大小牛,然而正好赶上了种麦子。
那时候没有机器。
小牛犊第一次带上农具。
它还没长成的身体拉不动犁,走几步歇一会,累的口吐白沫。
可它非常懂事,不用鞭子赶,等有了点力气,立刻往前冲。
不忙的时候,它是全家人的代步工具,拉着地排车,赶集,走亲戚。
它还生过两次小牛。
两头小牛卖了五百块还是多少,张老汉记不清了,但记得卖了什么:家里的五斗橱,大衣柜,女儿出嫁时的嫁妆。
作者有话说:
?96、黑驴姑娘
梁景瑶看完了张老汉的过往,除了心情沉重,想不出别的办法。
养老早已成为严峻的社会问题,甚至称得上隐患,人老了,被时代抛弃,到底该怎么办?
久病床前无孝子,当生活不能自理,亲情日复一日被磨的淡薄,孝顺的还好,想着养育恩。
就像那句话说的般,幼儿园门前家长成群,养老院空无一人。
张老汉最后别无他法,选择走法律程序,请求法律给他个公道,当然赢了,然而就像金融官司般,没啥用,牵扯到生活各种琐事,有的是拖延的办法,法院总不能住家里。
三个儿女各有各的理由,大儿子接的班,钱给了小儿子,女儿啥都没得到。
张老汉依旧无家可归,只好住在一处早已荒废的旧房子里,和老黄牛苟延残存。
梁景瑶打算多留点钱,或者找家靠得住的养老院。
至于老黄牛,老了,到了走的时候。
梁景瑶叹口气,万物皆有灵,她看向老黄牛,然后,轻轻咦了声,脑海闪过老师说的话。
“身体不正常消瘦,眼睛发红,毛管发亮。”
张老汉把老黄牛照顾的很好,再说,夏天野外不缺野草,老黄牛即使老了,不该这么瘦。
梁景瑶心跳加快几分,用灵力轻轻拨开老黄牛嘴唇,果然——九颗牙齿。
难怪牛贩子出一万块。
老黄牛体内有牛黄!
牛黄一直是珍贵的中药,极其难得,市面所有含有牛黄的药全都是人工培育,天然牛黄,一克比黄金还贵,前些年一斤二十多万,如今已经涨到了百万。
梁景瑶仔细翻看张老汉最近遇到的人,笑了,牛贩子果然来过,出的价一次比一次高,只不过都被张老汉赶走。
当天晚上,梁景瑶给张老汉托梦。
往生录很快出现被改变之后的命运,
老黄牛很快走了。
张老汉长跪不起,哭老伙计,也是哭自己,他们都为这个家操持了一辈子,老了老了没有善终,一个差点变成桌上肉,一个无家可归。
如果有来生,他希望还能遇到老伙计,做兄弟。
他把老黄牛埋在父母的坟边,若干年后,他也会来这里。
老黄牛体内的牛黄足足一斤多。
张老汉按照梦里土地神的叮嘱,没告诉任何人,卖掉后买了套二居室,剩余的钱存银行吃利息。
生活有了保障,却更孤单,唯一的老伙计走了。
张老汉活的浑浑噩噩,原来活着还不如死,如果不是想着今天的命是老黄牛换来的,他真不想独活了。
这个世界,什么牵挂都没了。
他每天宛如僵尸般到处游荡,数路过的车辆,看路过的行人。
渐渐注意到小区门口的水果摊。
他买的房子是最便宜的,但热闹,人多,小区配套不行,水果摊是真正的摊,用绿色的厚重尼龙布搭起来的,白天卖水果,晚上住人。
水果摊老板面相憨厚,年纪三十多,独自带着个女儿。
人老了大都喜欢小孩子。
小姑娘大概五六岁,没见过她和别的小朋友玩,也不上幼儿园,每天像个布娃娃,目光呆呆的。
张老汉有天随意问了句:孩子怎么了?
原来,小姑娘有自闭症。
张老汉没听说过这种病,但看着让人揪心,好好的孩子,怎么就不说话不认人呢。
一来二去渐渐熟了。
小姑娘母亲跟人跑了,爷爷奶奶早些年走了,为了给孩子筹钱治病才来城里。
不久之后,八月十五到了。
放假了,小区到处都是走亲访友的,张老汉独自躲在房间,一直到晚上才悄悄走出小区,城市不让烧纸,他拿了几个苹果和月饼,想着祭拜下老伴和老黄牛。
月亮很圆,也很凉。
张老汉老泪纵横,他感觉扛不住了,到现在,儿女们一点消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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