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传来,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亮光,祁景追着那光走过去,周围的黑暗一点点消退,有点点绿色出现,最后连成一片,山水,草木,牛车,像一幅画卷一样在眼前展开了。
赶车的是一个被晒的黑黢黢的大汉,戴着草帽,嘴里一声一声喊着号子,老黄牛呼哧呼哧的走着,歌声是从后面传过来的。
板车的稻草上靠着三大一小,瘦长脸的那个在唱山歌,扯着嗓子嚎:“哎呀勒——哎——”
“太阳辣辣像似火,月亮明明像似灯,”他掐了一下腿边小孩的脸,逗着他唱,“妹妹的脸儿粉似花,越看你来越起心哟……”
胖的那个噗嗤一笑:“老鲁,你唱的都是什么不着调的东西,你老不正经也就算了,把阿泽带坏了怎么办?”
江逾白在旁边接了一句:“得了,小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踹了踹江隐:“是不是?”
江隐看起来比上次长大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褪去,逐渐变成少年的瘦削,但看起来还是小小一团。闻言,也只是把他的腿推开,不搭腔。
祁景看呆了,他为什么会又进到江隐的回忆里?难道他又做梦了?
不对……这里是江隐的梦,他只不过是通过同心镯,再一次看到了。
会不会,江隐就是被困在了这个梦中?
牛车颠颠簸簸,鲁日一的歌声也时高时低,江隐偶尔也会被逼着唱两句,他的嗓子真好,声音不高,却又清又亮,祁景听的快沉醉了。
鲁日一摸摸他的头,感叹道:“这孩子真是个唱戏的好苗子。这把嗓子要是生在穷人家,早就被送进梨园了。”
张达说:“现在也差不多啊,当童工的命。阿泽还得给我们赚钱呢,是不?”
江隐还没什么反应,江逾白先骂道:“好大的脸!”
他指指江隐:“我徒弟,卖给你了啊?”
张达啐他:“就你使唤他最多!你就是解放前的地主老财,我要代表政府和人民打倒你!”
两人在车上比划了几招,本就不平稳的牛车更是吱嘎作响,赶车的汉子喊了一声不知哪里的方言:“唔好再嘈喇!”这才安静下来。
牛车在田埂边走啊走,穿过天光共一色的稻田,一直到一个小村庄才停下来,几人跳下了车,大包小包的行李抗在肩上。
张达说:“找个地歇歇脚!”
他们几人脸上都有汗,日头下晒得有些狼狈,刚进了招待所,张达就问两条油亮辫子的大姑娘:“大妹子,有茶没有?渴得很!”
姑娘说:“有得!”手脚麻利的上一壶水,倒上一壶都是碎叶子的茶,水还在咕嘟嘟响,就往桌上当的一放:“好了!”
张达的胖脸都要皱起来了:“还是烫的啊……”
鲁日一笑着倒上一杯,吹了吹就咕咚咚灌下去,脸上通红的发出汗来。
他长舒一口气道:“你不懂,这样的茶才最消暑。妮子,我说得对不对?”
大姑娘对他抿嘴一笑,花儿一般,跑到柜台后去了。
鲁日一就很得意的一扬眉头。
江逾白悄悄和江隐咬耳朵:“老不正经,别学他。”
他们住的地方很简陋,是以前那种客栈改出来的,水泥砌起来了,后院可是还有一口井,井底还镇着一大只西瓜。姑娘说要的就吃,张达和江逾白一撸袖子,把西瓜吊起来,往井边一磕就裂开了,火红的瓤都散发着冷气。
张达咬了一口,一身肥肉都瘫软了下来,此时已经将近黄昏,天边橙红的云和万丈霞光映在瓦片上。
他长叹了一口气:“神仙日子,千金不换。”
江逾白没空理他,他啃得稀里哗啦,籽都不吐,西瓜的汁水流了满手。
鲁日一偷摸笑:“阿泽,你看他俩像什么?”
江隐略作端详:“像猪圈里的猪。”
鲁日一哈哈大笑,把自己的西瓜也塞给了他,江隐埋头就啃,他的小脸一直那么白,其实也热极了,渴狠了。
祁景看着,也笑了起来,这几个人真好玩,待在一起就够快活。江隐能遇到他们,真是太好了。
吃过晚饭,月上中天,几人还是在庭院里纳凉,摇着蒲扇,天南海北的唠闲嗑,随手驱赶着流萤。
从他们的谈话中,祁景得知他们来这是因为中元节将近,有不少赚钱的门路,正好江逾白也要找画像砖,几人便同行。别看现在还这么热,其实已经要入秋了。
几个大老爷们闲的没事,敞着汗衫晾肚皮,只能逗孩子。
鲁日一道:“阿泽,给咱们来一段。”
江隐很听话的站起来:“唱什么?”
张达嘿嘿笑:“唱情啊爱啊那些,要是有十八摸什么的,我更爱听……”
江逾白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
江隐略一思索,摆出个架势来,他没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却亮如星子,身姿挺拔如松,和傀儡婴时那副木然的样子大不相同。
任谁看了,都会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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