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呦呦张了张嘴,她想让爸爸不要去这次的中秋晚会。
然而保姆奶奶恰在此时接过了话头,她笑呵呵地说:“你看, 呦呦都高兴坏了。”
“毕竟是央视的晚会, 那么大的舞台呢,得有多少人看到啊……”
沈呦呦怔怔地跪坐在椅子上,保姆奶奶的声音仿佛跟着一层薄雾,越飘越远,她眼里只剩下爸爸佯装不在意的得意样。
他在游轮上唱歌,抱着尤克里里, 走街串巷, 比气球还要快乐。
因为她,爸爸追逐梦想的步伐,已经停了许多年了。
沈呦呦半天没动静, 沈年从高兴中稍稍回神, “呦呦, 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有些犹豫地看向爸爸,“爸爸, 如果有人找你拍戏,你会去吗?”
沈年纳闷,讶然一笑, “谁会找我拍戏?我那演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都看不下去。”
然而女儿依旧执拗地看着他,沈年只当她有“女儿滤镜”,两手交叉放在脑袋后方, 佯装思考。
“你这么一说,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据说演戏来钱快热度又高, 还能迅速提高知名度,而且有些人的演技……”
他想起这段时间在公司遇到的几个小生,不由摇头感慨,“总觉得‘我上我也行’。”
沈呦呦小手攥得更紧,眼底波光晃动,沈年忽地一笑,将手松开,反问:“但我为什么要去演戏?”
“我喜欢的是唱歌,又不是钱,也不是知名度。”
沈呦呦的手缓缓松开,眼睛微微放大,看着随意瘫坐在椅子上的爸爸。
他的大长腿曲起,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姿态懒洋洋的,却似乎莫名带着一层光。
“呦呦不知道,”保姆奶奶在旁边笑道:“你爸爸以前其实想当个‘流浪歌手’的。”
沈年毫不避讳,甚至笑着主动道:“四海为家,多浪漫啊。”
沈呦呦睁大了双眼,忍不住好奇,“然后呢?”
然后沈年又开始不着调,“可惜你爸我长得太帅了,每次去天桥底下卖唱都被层层围了起来,梦想就此破灭,全剧终。”
沈呦呦脸上刚露出来的酒窝立刻消失了:“……”
然而她深谙对付爸爸的方法,小手暗示性地放在月饼盒上,轻轻地拍了拍。
沈年轻咳一声,继续道:“后来我遇到了你龚章伯伯那个大骗子。”
“他说:你在这唱有什么意思,不过就被几个、最多几十个人听到。”
沈年眼睛定在虚空的一点,明明是嫌弃的语气,他的嘴角下意识却勾起。
“他说,会给我更大的舞台,让千千万万个人听到我的歌——我自己的歌。”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月光从阳台照了进来,轻柔的。
沈年收回目光,摇头笑道:“后来我才发现,你龚伯伯就是个画饼大师。”
他确实一炮而红了,但是紧随其后的,不是鲜花与掌声,而是深不见底的泥潭。
顾姝确实是直接导致他千夫所指的原因,但究其背后,真正让他墙倒众人推的,还有他的“不懂事”。
他不愿意卖人设,坚持要唱自己的歌,直接指出节目组的选歌抄袭……
此间种种,都说明了他不是个听话的艺人。
所以陈现才会如此斩钉截铁地说,沈年不适合娱乐圈。
沈年说到这,原本想一笔带过,却忽然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忘了在哪里,偷听到的一段对话。
“沈年这孩子,心思重。”那个他应该称为爷爷的人执起黑子。
“我们总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一味地把他们保护起来。”
“现在老了,才知道,其实小孩子那双眼睛,是看得最清的。”
躲在树丛后的沈年,听到了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可惜,落子无悔啊。”
……
沈年不知道呦呦为什么想听这些。
但在这个瞬间,他却忽然想将一切细细地剖开来,讲清讲透。
“呦呦,”他认真地看向女儿,“你应该有听说过,你的爷爷奶奶。”
沈呦呦敏锐地感觉到爸爸的态度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手不安地攥成一团,“我、我在网上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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