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样啊!”宋积云失望地道着,并没有过多的纠结,反而拿出了一个锦盒,道,“除了这件事,我还有件事请您给我拿个主意。”
她说着,打开了锦盒。
锦盒里并排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白瓷细颈梅瓶,却一个像象牙,质朴凝重;一个像玉石,晶莹润泽。
王主簿心中一跳。
宋家窑厂烧出了新瓷,因莹泽如白糖而取名“甜白瓷”,他是听说过的。
他不禁上前几步,拿了其中釉色莹润的细颈梅瓶,失声道:“这,这难道就是那‘甜白瓷’?”
“大人好眼力。”宋积云笑着,“我特意带了一个过来,请您帮着瞧瞧怎么样?”
王主簿忍不住对着灯光观赏。
薄薄的胎体,能看到他指影。
宋积云在旁边娓娓道:“既然有了新瓷,从前的旧瓷肯定就用不上了。我就寻思着,能不能跟万公公商量商量,把从前的旧瓷用来烧民间祭祀用的瓷器。”
王主簿拿着梅瓶的手顿了顿。
宋积云继续道:“可您也知道,万公公位高权重,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的。”
王主簿放下了手中的梅瓶。
“放眼整个梁县,也只有您能当这个中间人了。我想劳烦您帮我们家在万公公面前说说话。”宋积云语气一顿,朝王主簿福了福,“可正如您刚才所说,我毕竟是女流之辈,管理窑厂我在行,可像文先生主办的赏花会这样的交际应酬,就只能请您这样的世伯帮着提携、照应了。”
王主簿背着手,看着她的视线渐渐锐利起来。
宋积云在他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笑着将另一个梅瓶拿出来,放在了甜白瓷梅瓶的旁边。
王主簿看着两个梅瓶,沉默良久,喊了贴身的长随,道:“给宋小姐拿一张文思楼的请柬。”
宋积云身姿笔直地迈出了王府的侧门。
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照在青石台阶上,泛着油润的光团。
一直等在门外的郑全忙迎上前来,声音有些紧绷地低声道:“大小姐,王主簿怎么说?”
宋积云眨着眼睛挥了挥手中大红洒金的请柬,嘴角绽出个浅浅的笑:“成了!”
郑全长吁一口气,眼底跟着流露出笑意来,撩了轿帘,服侍宋积云上了轿子。
王府的花厅里,灯火通明,树影隔着洁白高丽纸,婆娑起舞。
王太太快步从鸡翅木绢绣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焦虑地道:“老爷,宋家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您怎么就这样轻易地给了她一张请柬?这要是让文先生他们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您偏袒宋家?于您的声誉有碍?”
王主簿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了茶几旁,拿起宋积云留下来的那个由玉泥烧制而成的梅瓶,对着落地灯仔细地打量起来。
王太太的目光不禁也落在了那长颈梅瓶上。
细腻的釉面,优美的细细长颈,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雅致。
她失声道:“这,这不是宋家给御窑厂烧的贡瓷吗?”
王主簿笑着抬头,问她:“你觉得这梅瓶能卖多少钱?”
御窑厂的图样都是皇家御用,其他人根本不能用。
王太太刚要开口,却发现这梅瓶的瓶身上素净如纸,什么花样都没有。
常言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梁县的,靠着景德镇,谁不做点瓷器买卖。
她心头一热,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道:“老爷的意思是?”
王主簿笑道:“宋家烧出了新的祭白瓷,这旧的工艺,御窑厂肯定不用了。这万公公又上下打点着想回京城,江大人新来乍到,连梁县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宋家也没个男嗣支应门庭的……”
正好趁着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和宋家联手,做这白瓷生意。
王太太想想就心头火热,道:“既是帮了宋家,也是能给家里的亲戚朋友搭个线。”
按律,这官宦人家是不能做生意的。
王家的生意,都挂在亲戚名下。
王主簿赞赏地点了点头,道:“这件事,还得有劳太太和宋家从中说项才是。”
王太太满脸笑容地应“是”,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这都下半年了,若是安排得当,正好可以趁着十月初一和春节出一批货。我明天,不,明天宋家大姑娘要参加文思楼的赏花宴,我后天再去。”
王主簿捋着胡子,笑道:“要称宋家大小姐了。毕竟是宋家窑厂的当家人了,可不能再称宋家大姑娘了。”
王太太用帕子捂着嘴笑。
宋积云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也在想着这次王府之行。
朝廷有人好办事。她想在生意场站住脚,不仅要借助王主簿的力量,最好还是能借着王主簿和新来的父母官江大人也攀上交情才好。也免得像今天文思楼的赏花宴似的,被梁县的那些乡绅和景德镇的窑厂排斥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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