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我们用什么代替玉瓷呢?”汪大海忧心忡忡地道,“我可是亲眼见识过——当年老东家的玉瓷一出,全景德镇都傻了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大小姐烧出来的甜白瓷,就没有人能取而代之的。难道我们要把甜白瓷拿回来用吗?那御窑厂那边怎么办?”
敞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宋积云抿着嘴,若有所思,一句话都没有说。
郑全满头大汗地快步走了进来。
“大小姐!”他接过周立递来的茶盅,一口都没有喝,道,“大家都以为桃小姐那边的玉瓷配方是二老爷生前给她的。不过半天的工夫,仅祭瓷就订了一万多件,还有很多闻讯而来的正往良玉窑厂赶。照这样下去,只要他们家能烧出,就不愁销。”
这原本也在宋积云预料之中。
不然她也不会想办法把玉瓷的销售权拿回来了。
她道:“我们的日常青花瓷受影响了吗?”
展厅里,还有一部分玉瓷做的日常用品。
郑全道:“比往年这个时候的订单少了快三分之一。”
“新起的茅坑还香三天呢!”项阳毫不客气地道,“出了新瓷,总会热闹几天。祭祀用的瓷器必须用白色,谁家吃饭还端个白碗,也不怕祖宗从棺材里跳出来。”
并不太看好玉瓷日常瓷的销售。
宋积云赞同项阳的看法,她叮嘱周正:“就看接下来几天我们窑厂的日常瓷会不会恢复如常了。”
但她也不想就这样被动地挨打,她和项阳、罗子兴等人商量:“我想烧釉上彩。”
所谓的釉上彩,就是在青花的基础上点缀其他的颜色。现如今最常用的颜色是矾红,烧出来是带着桔色的红。
此时的瓷器销售有两大块,一是节庆大家要宴客;二是成亲要陪嫁。带着红色的瓷器肯定销路好。
罗子兴击掌称好,但担心技术:“谁都知道青花矾红的釉上彩好,可成品率太低,价格又高,普通人家未必买得起。”
“技术你们不用担心,我来把控。”宋积云淡淡地道,“买不起成套的,买一对圆盘或者是一对梅瓶回去做装饰,普通人家还是负担得起的。”
汪大海因为之前的事格外的巴结宋积云,闻言立刻奉承道:“还是大小姐厉害,这么独辟蹊径的主意都能想得出来。我看,我们就应该听大小姐的,冒险一点,开窑烧青花矾红釉上彩。难道还卖不赢那白惨惨的祭瓷不成?”
宋积云看了他一眼。
他立刻献媚地笑了笑。
宋积云有点没眼看。她越过汪大海问罗子兴:“我们之前准备抽调到玉瓷坊的人,临时改烧釉上彩能行吗?”
烧的瓷器各类不同,挑选的人也会有所不同。
釉上彩需要烧二次,一次高温烧青花,一次低温烧矾红。而且既然是要烧喜庆的颜色,那就得喜庆的图案。祭白瓷不同,只需要把型做出来就行了。
罗子兴一面在心里盘算着,一面回答宋积云:“可以从其他作坊里抽人手,这个我来安排,保证没问题。就是砌窑,烧两次,一炉窑要烧两次,需要砌两窑,得和昌江帮的人说好了。”
景德镇这边,有专门砌窑的,因都是昌江籍人,老乡带老乡,族人带族人入行,故窑厂统称他们为“昌江帮”。
“我们家是大窑厂,一年四季生意不断。”宋积云倒不担心,笑道,“总有人愿意先做我们家的生意。”
众人点头。
大家又讨论了一些小细节,很快就散了。
洪熙却在这个时候来访。
宋积云原本没准备见他,可当她去给钱氏问安,交待了一番后,带着郑嬷嬷紧赶慢赶收拾好的衣服行李,出门准备和郑全去了窑厂时,却看见了等在门外的洪熙,和路过行人不时落在洪熙身上好奇的目光。
她不想惹麻烦,请了洪熙在轿厅说话。
洪熙见到她就深深地给她鞠了一躬,道:“我没想到三小姐会给你下请帖……”
不下请帖就能抹杀宋桃偷她们家配方的事吗?
宋积云淡然地道:“在商言商。洪公子大可不必如此。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多着呢!”
洪熙欲言又止,见郑全虎视眈眈般地站在旁边,一副“我们马上就要出门,你不要在这里耽搁我们的事”的模样,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深深地朝宋积云鞠了一躬,离开了宋家。
宋积云在窑厂呆了十天,连着烧了七窑,每一窑的成品率都在七到八成之间,烧出了大量的青花矾红釉上彩的瓷器。
原本还有些担心的窑工和罗子兴等人在她成功烧出第八窑的时候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而原本比肩接踵、川流不息的良玉窑厂在过了最初的新奇、喧嚣之后,终于归于正常。
祭白瓷依旧销得很好,日常瓷却开始急剧下降,有时候一天只有一、两单,不过三、四十个。
等到宋家窑厂的青花矾红的釉上彩瓷器一上市,立刻掀起了一阵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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