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她听错了。
宋积云想着,洪熙已经开始问她宫里的事情,这点思绪也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了她的脑海里。
宫里那些罅隙她不方便说,也不应该说,她只是简单地说了些进宫的见闻。
洪熙听得津津有味,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安慰她,“老人们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也算逢凶化吉,以后肯定都会顺顺利利的。”
“承你吉言。”宋积云和他客套一番,他说说开铺子的一些进展,就起身告辞了,“你刚回来,三司的人又刚走,你肯定很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了。等过些日子你清闲下来,我再来看你。”
宋积云的确有点累了,没有挽留他,亲自送他出了门。
回到书房,元允中睡着了。
手中的书落在地上,斜斜地倚在罗汉床的大迎枕上,紧闭的双眸安祥静谧,只有风悄悄穿窗而过,插在天青色梅瓶的栀子花瓣微微地颤动。
宋积云心中涌起无限的柔情。
他应该累狠了。
日夜兼程地从泰山赶回来,立刻进宫去给她向皇上求情,连夜去红螺寺给她求来平安符,又一直等着三司的人走。
她俯身在他的额头留下一个轻轻的吻,温柔地给他掖了掖绒毯。
三司那边不知道是怎么商量的,定了三天之后在玻璃厂让宋积云自证清白。
到时候她得砌窑烧瓷。
宋积云送走三司过来送公文的人,问王华:“可知道诬告我的人怎么样了?”
元允中这几天忙着给写皇上写各种泰山祭天的题本、揭帖,有时候这些题本和揭帖会转到礼部或者光禄寺,礼部和光禄寺的人还会去问,一去衙门就别想脱身,王华就依旧被他留在了宋积云的身边。
宋积云就派了王华跑外面的事。
好在是郑全跟着他这些日子,也虚心,慢慢也能帮上点忙,他才不至于忙得脚不沾地。
“说是到时候让她也烧个窑。”王华不无幸灾乐祸地道,“用她说的配方。都察院的傅大人还特意派了人去问那位宋小姐,是用人骨还是牛骨?到时候了三司也好给她准备好骨头。”
这话够绝的。
至于王华说的傅大人,就是当初三司联袂而来的那位穿黄鹂补子的八品官员。
宋积云忍俊不禁,道:“那天大理寺的人说他巴结元家?”
王华很肯定地摇头,道:“我专程回去问过邵大总管了,那位傅大人真的和我们家没关系。他应该是和大理寺现在的少卿有些过节。据说傅大人的恩师是天顺四年的祭酒,大理寺少卿和这位祭酒曾经是好友,后来这位祭酒因为舍监坍塌事件被弹劾,有传言说是大理寺少卿做的证,加上这次您的事是这位大理寺少卿主理,他是因为针对大理寺,才会让人觉得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他还趁机给她讲了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的几桩公案,全是官员间因一些小事引起的纷争和结仇,和菜市场大妈吵架也没什么区别。
宋积云听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之后她和王华商量:“我之所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烧瓷器,一来是为了自证清白,二来也是想让京城更多的人知道我们宋家窑厂,宋氏瓷器,把我们家的名号打出去。自然是越多人知道这件事越好。你能不能想办法把这件事吆喝得京城人尽皆知,都跑来看热闹。”
王华听着眼睛都亮了,但随后他顾忌道:“那恐怕得好生准备准备。”
要是这一窑烧下去,只能成三、五个碗,那就不是扬名而是被打脸了。
宋积云笑道:“你放心,我烧瓷的手艺还成。”
王华没有亲眼见过,就算她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但他也不至于在她信心满满的时候泼冷水,遂笑道:“城里那些讨饭的小乞丐都是有领头人的,我们家老太爷常年施米施衣,这样领头的小乞丐我认识好几个,我到时候让他们帮着宣传,肯定能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有这件事的。”
宋积云就到斜街二条胡同的作坊,把作坊的师傅都聚在一起叮嘱了一番,谁负责带到京城的昌江帮砌窑,谁负责泥料的运送,谁负责管束进京的窑工,都一一责任到人,做了安排。特别是负责管束进京窑工的小郭师傅:“最怕这几天有人算计我们,让我们到时候烧不成窑,你们得格外注意,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等过了这几天,我专门放几天假,让你们出去好好逛逛。到时候我给你们发三倍工钱。”
众人一阵欢呼,有窑工甚至表示:“东家你放心,我连喝水都仔细地闻闻有没有味道,决不让人钻了空子。”
大家听了又是一阵笑。
甚至有人打趣那窑工:“你是吃过蒙汗药还是泻药?你又不知道有没有味道。”
那窑工听了摸着脑袋呵呵傻笑,道:“反正我听小郭师傅的,他让干啥就干啥。”
小郭师傅笑骂道:“你应该听东家的。东家让干啥就干啥!”
大伙儿听着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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