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宁帝还在伤心,许多官员们已经暗中摩拳擦掌,琢磨着要在哪位王爷身边抢得一席之地了。
东宫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东宫,太子臃肿的身躯艰难地挪动着,他已经被废,自然不能再住在东宫。正宁帝决定圈禁他,也没从宫外找一个别苑将他圈着,而是让太子带着妻儿搬去萧瑟的禁庭,派兵把守,不许他们一家出来,也不许人去看望他们。
宫中本就是拜高踩低之处,太子风光时,见到的自然都是一张张谄媚的笑脸。现在他失势被废,当初那些阿谀奉承他的人都变了脸色,以往会点头哈腰小心翼翼扶住他,生怕他摔了的太监,这会儿白眼已经翻到了天上,一路上一直在阴阳怪气,“殿下以前还发愁这身肉怎么着都减不下来,依奴才看,等殿下进了禁庭,事事动手,忙活起来,想长肉都难!”
太子面容惨淡,还是维持了一个储君的风度,安抚住了太子妃和孩子们,缓慢而吃力地走在最前面,对着原本他看不上的太监赔笑脸。
福王下午偷偷翻墙跑进禁庭去找太子时,就见太子躺在一张简陋的床榻上,闭目养神。
禁庭和东宫完全不能比,东宫之豪奢,比正宁帝的养心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而禁庭,别说稀世奇珍,就连些许规整的东西,都算难得。
福王眼睛一酸,小声地叫了句,“大哥。”
太子倏地睁眼,皱眉道:“你怎么来了?父皇下令,不许任何人前来看我,你偷偷跑过来,当心受罚!”
“我翻墙进来的,侍卫们也不敢拦我!”福王理直气壮,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太子身边,拽住他的袖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父皇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脑子坏了去逼宫?你可是太子,如无意外,皇位最终就是你的,你真是昏了头了!父皇这回,是真的被你伤透了心!”
太子抬手捂住脸,长叹一声,沉默了一阵儿才小声道:“老五,我快死了。”
福王瞬间卡了壳,满肚子的骂骂咧咧全都卡在了喉咙口,将他憋得不轻。震惊地看了太子许久,福王才往上扶了扶自己快要脱臼的下巴,难以置信地问太子,“当真?”
太子苦笑,“不然我发什么疯,去逼宫?”
福王一把抓住太子的手腕,“太医怎么说?你的药还有吗?”
太子终于笑了出来,轻轻地拍了拍福王的手背,柔声道:“现在也就你还念着我了。”
“父皇才是最关心你的人!”福王撇嘴,小声碎碎念,“你就算不稀罕,也别伤父皇的心啊!父皇的身子也不好,你这么干,和直接在父皇心上捅刀子有什么区别?”
太子轻笑着摇头,怅然地看着福王,语气似叹似怨,“你又怎么知道,父皇不希望我这么干呢?”
哪会如此凑巧,承恩公刚被撤职,禁卫军统领就安排上了一个容易被自己拉拢过来的人。
福王震惊地看着太子,却只看到太子嘴角抹一抹嘲讽的笑。
太子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冷漠,淡淡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如此亲近,但我得告诉你,当初你掉进花园的坑里,我在旁边听你哭了许久,并不是你以为的,我是救了你的好大哥。日后,别来了。”
福王却没有如同太子预料到的那样被暴击,而是憨憨一笑,“这事啊,我早就知道了。但大哥你最后还是来救我了啊,都没让下人帮忙,背着我去找我娘。你不也因为这事儿一直对我心怀愧疚吗?父皇登基后,你也一直护着我,还让侄子们亲近我。兄弟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我早就不计较那些事了。”
福王是真的不计较。论迹不论心,太子最终还是选择将他救出来,并一直护着他。福王有种小动物般的直觉,知道谁是真的对他好,现在太子冷脸赶他走,福王才不让他如愿,“反正我对太子之位也没兴趣,就算父皇生气,他也拿我没辙。”
“你刚才不还义愤填膺,觉得我对不住父皇?”
“你是对不住父皇啊。但我心里更清楚,父皇对你再失望,也舍不得见你真的吃苦受罪的。大哥,你是父皇倾注了半生心血的儿子,你怎么忍心让他伤心呢?”
太子抬手捂住眼睛,福王依旧看到了从他指缝中流出来的泪水,忍不住又叹息一声,“何苦呢?至亲父子,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都说天家无情,可是福王分明能感受到,正宁帝对他们这些孩子,是真心的好,就如同寻常父亲一般。这样的情况下,为何还会发生父子相残的悲剧?
福王想不明白。
太子伸出另一只手,对着福王摆了摆,示意福王赶紧离开。
福王再次看了看太子,一步三回头,最终说道:“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你要是缺什么,就跟我说。我来给你送东西,父皇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子摆手的频率更大了。
福王大步迈过门槛,灵活地爬上墙,和负责看守太子护卫首领来了个眼对眼。
福王:“……”
脸皮厚如福王,给了对方一个自信的微笑,轻轻松松翻过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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