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不由得皱了皱眉,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衣袂上,似是在确认什么。
或是她的眸光太过灼热,苏织儿抬首看去,一下就明白了苏老太太所想,为了让自家祖母宽心,她刻意将衣袂朝外翻了翻,苦笑道:“祖母不必担忧,今日要进宫拜见太皇太后,这点分寸孙女还是有的。”
一旁的孙氏一开始没明白这祖孙俩是在打什么哑迷,但很快便意会过来。
她家老太太这是怕织儿里头还穿着孝衣呢。
想到她这个命途多舛的侄女这些年的遭际,孙氏也不禁在心下深深叹了口气。
苏织儿是苏家长子,即如今的毅国公苏岷唯一的女儿,她流落在外十七年,在大澂北部的极寒之地沥宁吃尽了苦头,近日回了京才正式在祠堂拜了祖宗,认回了家门。
听她自个儿说,她在沥宁时,曾与一人成过亲,纵然到了京城,她仍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甚至央求苏岷派人去沥宁寻她那位夫君,想法子将人带到京城来,好让他们一家子团聚。
苏岷心疼女儿,毫不犹豫便答应了她,派了手下快马加鞭赶往沥宁。谁知几日前,那下属来信,却说苏织儿要寻的人,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死了。
且就在她当初离开沥宁后不久。
她曾居住的屋子在一天深夜突然走了水,待四下邻里发现时已然来不及,她那男人就这样被活活烧死在了屋里头,最后只抬出来一具面无全非的焦尸。
苏织儿得知此事后,痛苦难当,整日以泪洗面,才至于如今这般憔悴。
一夕间丧夫,的确令人唏嘘,可也不能说她这位侄女便是命不好。
毕竟要是命真的不好,她又怎能被太皇太后赐婚,许配给那位镇南侯世子呢。
镇南侯世子许岸之,祖母是太皇太后一母同胞的亲姊姊,自小便受太皇太后宠爱,亦是京城备受追捧的青年才俊,容貌俊秀,年纪轻轻便以自身本事科举入仕,担任了吏部侍郎一职,不知是多少京城贵女的梦中情郎。
哪是苏织儿那位过世的夫君能比的,听闻那人还是因犯了重罪才被流放到的沥宁,是戴罪之身。
何况那镇南侯世子还是主动求娶的苏织儿,将来定会待她好。
见车内气氛沉闷下来,孙氏干巴巴地笑了笑,忙将话锋一转:“虽然我早便看出世子对我家织儿有意,可没想到他竟会让太皇太后赐婚,想是前阵子的春日宴上,我们织儿出尽了风头,提亲的人更多了,他才会急着将婚事定下来,唯恐我们织儿被人抢了去。”
她笑嘻嘻说着这话,然马车内却仍是愁云惨雾,并无人应她的话,少顷,才听苏老太太语重心长道:“织儿,那世子知晓你的过往却仍是愿意求娶,对你当是一片真心,是个可托付的良人,祖母相信他往后定会对你……对你们好。”
京城中少有人知苏织儿曾嫁过人的事,二嫁之风虽在前朝盛行,可到了本朝却是罕见,世家贵族娶妻反是很注重女子贞洁。
故而纵然有那么多人上门求亲,苏老太太和苏岷都没有首肯。
一则是知这些人心思不正,意图以结姻亲之名攀附毅国公府,并不是真心想娶苏织儿,甚至不少人家心底其实根本瞧不起她这个在乡野出生长大的孙女,二则便是不好解释苏织儿嫁过人的事。
他们原打算将苏织儿远在沥宁的夫君接进京后,再正式推拒那些上门求亲之人,可没想到那人居然死了,苏织儿成了寡妇,便更是难嫁了。
何况,苏织儿也不止这一个麻烦。
他们也询问过苏织儿的意思,虽她如今也不过十七岁,但经历了丧夫之痛后她并未有丝毫再嫁的念头,见她这般,苏老太太和苏岷也不愿逼迫她,想着与其让她将来有被婆家欺辱看低的可能,还不如待在毅国公府,左右他们苏家也不是养不起。
但不曾想,才下了这个决定,翌日太皇太后赐婚的圣旨就送到了府里。
见苏织儿垂首不言,只双手搁在膝上将衣裙揉皱了一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苏老太太忍不住提醒:“织儿,太皇太后金口玉言,待会儿进了宫,你只需乖乖施礼答话,莫要做些不该做的,说些不该说的,惹了太皇太后不喜,明白吗?”
被看穿心思的苏织儿微愣了一下,沉默片刻,乖巧地点了点头。
马车快出杨柳巷时,随着“吁”的一声急呼,竟陡然停了下来,车内三人猝不及防,猛地往前扑倒去。
苏织儿眼疾手快,忙一把扶住苏老太太,孙氏是个暴脾气,顿时不虞地吼道:“怎么回事!”
马车外传来车夫歉意的声儿,“二夫人,后头突然驶上来一辆马车,把我们的路给堵了。”
孙氏掀帘一瞧,果见他们左后侧多了辆马车,杨柳巷狭窄,只可容一辆马车通过,若不是此地是去皇宫的捷径,他们也不会选择走这里。
此时两辆马车堵在巷子口,除非其中一辆相让,不然谁也别想过去。
分明是他们驶在前头,那厢偏偏要往前挤,孙氏气不过,正想说什么,只见那头一个婆子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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