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理我们。眼看我们二伯高举着刀劈下,就要把雅儿的手剁掉之时,正逢我娘听到消息赶来,猛然分开人群冲出来,撞飞了二伯,救下了雅儿。但雅儿的手腕骨上,已经被劈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我娘当时要是迟了一瞬,雅儿的手就保不住了……”
卓晏“啊”了一声,道:“我娘那腕骨上的伤痕原来是这样来的?她总是笼着袖子,我只见过几次,可那疤痕……真是好生可怕!”
“当时你娘血流如注,周围人无不变色,可你娘性烈如火,不顾自己伤势,却问自己哪里做错了,她也是葛家后人,为什么学习祖传之术,就要砍断右手?”葛幼雄摇头叹息道,“族中长老勃然大怒,一致要将她沉潭。后来,是你外婆跪在祠堂中对着列祖列宗和族中所有人发誓,今生今世,雅儿绝不会再用《抱朴玄方》中的任何一法,否则,你外婆便曝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
卓晏哽咽道:“难怪我娘从不跟我提及以前的事情……”
葛幼雄叹道:“不过,你娘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当年卓家还没发迹,虽然上辈有亲约,但族中无人愿意去顺天这种北疆之地嫁一个军户。只因为雅儿犯了大错,所以卓家来提亲时,族中才选择将她远嫁。谁能想到,你爹娘如此恩爱,后来她又成了指挥使夫人,享了二十多年的福呢?”
卓晏叹了一口气,默然点了点头。
“再说了,我族中被抄家流放时,因怕《抱朴玄方》在路途上万一有个闪失,断了我族根本,而当时你爹已任应天副指挥使,因此我族中亦托人将此书送交雅儿处封存,也是意指不再介意她年幼无知所犯的错了。”
卓晏又问:“那……我外婆呢?”
提及此事,葛幼雄眼中噙泪,道:“你外公外婆在二十年前,于流放途中双双因病去世,在道旁草草掩埋。荒村野外辨认不易,我至今尚未找到他们埋骨处。”
卓晏点着头,黯然神伤地擦拭眼泪。
眼看廊下哭着的下人们也都没了声息,卓晏担心大舅这把年纪,陪自己守夜会撑不住,便劝说他回去休息了。
窗外夜风凄厉,香烛在风中飘摇,一片惨淡。
正在此时,忽然有一声猫叫,在摇曳的烛火中传来。
母亲死于猫爪之下,卓晏现在对猫极为敏感,听到这声音后打了个激灵,抬头一看,一只黄白相间的猫,从窗外探进了头,正看着他母亲的棺木。
那猫的背上是大片匀称黄毛,肚腹雪白,正是他娘最喜欢的金被银床。
卓晏惊骇地“呼”一下站起来,正想再看看清楚这是不是他娘那只已经死去的猫时,那只猫却纵身一跃,从窗口窜到了桌子上,然后再一跳,落在了棺木之上。
它踩在黑漆棺盖上,抬头看着卓晏,那双猫瞳在烛光下射着诡异精光,如电光一般摄人。
暗夜无声,烛光惨淡,窗外阵阵松涛如千万人在哀泣。那猫踩在棺木上不过一瞬,盯着它的卓晏却觉得后背僵直,无法动弹。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坊间听说的,人死后,猫踩在棺木上会诈尸的传闻。
他扑上去,想要抓住那只棺材上的猫,谁知那只猫“喵”了一声,将身一跃而起,跳到了供桌上,撞倒了桌上的蜡烛。
卓晏飞扑过去,将蜡烛扶起,终于避免了一场火灾。等再抬头时,那只猫已经不见了。
正在他扶着蜡烛惊魂不定之时,门口人影一动,他冷汗涔涔地回头,却看见灯光下映出的,是阿南的身影。
她提着一个食盒,诧异地问:“阿晏,你怎么了?”
“是你啊……”卓晏放开蜡烛,这一晚悲哀恐惧交加,让他感到虚脱无力,不由得瘫坐在椅子上。
“我听桂姐儿说你不吃不喝,就去厨房拿了点东西过来。”阿南从食盒中取出两碟素包子和一碗粥,放在桌上,说道,“吃点东西吧,你娘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的,接下来还要替你娘操办后事,不吃东西,怎么撑得住呢?”
卓晏捏着包子,食不下咽,只呆呆看着那具棺木。
“怎么了?”阿南走到棺木边拜了拜,回头看他,“你在慌什么?”
“刚刚……”卓晏心乱如麻,艰难道,“有只猫,跑进来了,还……还跳上棺……棺盖了!”
阿南诧异问:“猫?是你娘养的吗?”
话音未落,忽有一阵轻微的叩击声,从棺材内传来,“笃、笃、笃……”在空荡的灵堂内隐隐回响,诡异非常。
卓晏跳了起来,指着棺材,结结巴巴问阿南:“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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