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玉的温泉庄子回府不过两日,胤禛的信便到了。
柔佳皱眉。
前世里,胤禛领了差事之后,经常在外奔走,他克勤克俭、勤勉干练,逐渐崭露头角。尤其是急康熙帝所急,时常在皇帝因为仁政不便惩治的时候,担起严刑峻法的责任。
所以从潜邸开始,一直到登上帝位,文人常借如刀之笔挖苦雍正为人酷烈阴险。
他常年在外办事,夫妻之间是几乎不通信的。
弘晖活着的时候,他批复孩子的功课寄递回来,才会在给弘晖的信尾添上一笔,嘱咐他要孝顺母亲。
柔佳则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的,只寄弘晖的功课,从来不会写只言片语。
但是今天的信,却是寄给她的。
此前从未有过。
柔佳歪靠在窗边的榻前,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静静拆了胤禛的信。
倒是没甚特殊的,只是说弘晖的功课默得不错,可以去他书房里多拣几张字帖。胤禛对自己的书法是下过苦功,且十分自信的,除了全才的三阿哥诚郡王外,众皇子的书法就以胤禛为最佳,后来他年纪渐长不再那么愚直,经常写诗赞美皇父,康熙帝也很吃这套,会让胤禛帮着拟旨及撰写碑文。
柔佳看完了信,准备等弘晖午歇醒了,就带他去胤禛的书房。
结果信纸里夹带的一张纸笺飘到了她膝盖上。
薄薄一个纸条,柔佳拈起来,上头不过短短几行字:八仙过海,洞宾翘首,黄龙宝剑出鞘否?
柔佳的脸“腾”一下红了,气恼地把纸笺撕了个粉碎。
黄龙宝剑那根玉势足有三指宽,这是催她的进度呢。
人不在眼前,她气急也无济于事,只好平心静气后,待弘晖醒来看了父亲的来信,和他一道去胤禛书房挑字帖。
书桌上有几个纸卷,见没有封存,柔佳便拿起来看。
上头涂改甚多,是胤禛几经修改的策论,竟是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官绅一体纳粮的初步设想。柔佳细细看了,虽然和几十年后真正施行的政策相比显得稚嫩,但是胤禛竟然这么早就开始想着整顿经济了。
或者说,才二十岁的他,已经有如斯野心了。
柔佳不语,见弘晖把头伸过来看,便又和孩子细细讲解,弘晖不过三岁,还似懂非懂。
但是柔佳收到花笺的一丝旖旎全都没了。
过后,在将弘晖的临帖寄给胤禛时,添了一行字:永定河患,百姓悲苦,贝勒爷有良策否?
大概是治河实在辛苦,胤禛再没有和她写过信,只是弘晖的作业在定期往返,胤禛会在信里问他额娘近况,只是这些,柔佳假意全当不知。
到了六月,临近夏季,永定河水开始暴涨,万幸两年前,也就是康熙三十七年疏浚和加筑的工程很成功,暂时没看出水患的样子。但是胤禛仍旧回不来,弘晖信里说要去祝贺外公六十大寿,他也没表态。
那拉府如今只有柔佳的嫡亲弟弟领了个侍卫,境况大不如前。
这次过寿,门庭着实有些冷清。
除了些亲戚,便是那拉老爷从前少许的同僚和学生,人不做官,便时过境迁。
柔佳能带着大阿哥回府,她的父母和兄弟仍是非常高兴,因为没什么贵客,孩子们玩闹便过了些,屏风倒了砸在女客桌上,柔佳和嫂嫂溅了一身的汤水。
作怪的孩子里,竟有弘晖,他被姨表兄弟们带着玩疯了。
柔佳也不好责怪弘晖,和女客们一起去换衣服。
那拉太太走在后院路上,这才敢露出些伤感来:“你父亲空有圣恩,如今是个白身,却连累你嫁给皇子,几年几年的都不得见,女儿就生了你一个,十一岁稚龄就早早离家去做皇家妇,想起来便十分对不起你。”
柔佳想,何止这些。
康熙帝在时,那拉府还有些圣眷,待到胤禛即位时,他眼里更是全没有自己和自己的母家的。
他大权独揽,只想实现自己的志向,被骂冷血被骂暴君,都是全然不顾的。
能得他好的人,都把自己累死了。
譬如十三爷,譬如年氏。
那拉太太自知失态,牵着柔佳的手回了她从前的闺房,拿出给她裁制却送不进皇子府的新衣。
“你瞧瞧,还能上身不?”那拉太太小心翼翼,她是爱新觉罗宗室女,可是也改变不了女儿的处境,“给你做的夏衫,想你及笄的时候送去四阿哥府上的……”
被宫人拦住了,送不进去。
尺寸倒是合身的,四阿哥府上生活简朴,柔佳的身形素来清减,到底年轻,生了孩子也不见虚胖。
那拉太太和丫鬟便去了门外,等柔佳换衣服。
胤禛推开门的时候,柔佳刚系上盘扣,因为衫子是鹅黄色的,装束不好隆重,她便简单梳了个小两把头。那嫩黄的裙子轻纱质地,白玉般的纤纤手臂若隐若现。
柔佳被开门声吓了一跳,来人背着光她一下没看清楚,刚要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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