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尖细的女声隔着人群嘈杂的议论,从最中心传出来:“打小三啊,都来看打小三了!李拂晓啊,是个小三!”
那三个字像根针一般打进温黎的脑子里,他一怔,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李言风眉头猝然皱起,上前几步拨开人群。
李拂晓佝偻着身子,长发凌乱,被那女人死死抓住。
她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不成样子,好在现在是冬天,穿得多,也没露出什么。
李言风二话不说,一把扣住了那女人的手腕。
他的手指稍微用了些力气,就惊得对方尖叫一声,猛地撒开。
那女人围在一旁的帮手见状,纷纷上前想要出手,温黎红着眼睛,疯了一般推开她们:“别碰我妈!”
两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往这一杵,这些女人的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尤其是李言风,表情一沉下来,眸中戾气尽显。
这些年他跟着何广源闯南走北时练就的一身匪气,在此刻暴露无遗。
相比于他见过的魑魅魍魉,眼前这几个女人不过是花拳绣腿,根本用不着他动手,光是眼神扫上一圈,都没人敢迎上来对视。
李言风把暴怒中的温黎拉至身后,护着他们上了二楼。
楼下的女人骂了几句,也就没趣地散了。
李拂晓跌跌撞撞扑了屋里,把自己关进卧室嚎啕大哭。
温黎没有吭声,在门边守着。
李言风怕温黎身体不舒服,也跟着等了一会儿。
直到李拂晓哭声渐弱,温黎也没出现不适,便独自下了楼。
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他不便在场。
温黎任由李拂晓发泄,直到屋内没了任何动静,他才叩了叩房门,打开进去。
李拂晓披头散发,瘫坐在地上,半个身子伏在床边,眼泪已经浸湿了一小片床单。
温黎蹲在她的身边,替她理好头发,又拿了纸巾,擦掉李拂晓脸上的泪。
“看到了吗?”李拂晓目光平直没有焦距,她哑着声音,机械式的开口,“谁也别想好过。”
温黎低头折了下纸巾,在许久的沉默后开口:“妈,我跟你走,又能怎么样呢?”
“你妈被人打了!你妈刚才被人打了!!”李拂晓猛地推开温黎,指着窗边大骂道,“你不帮我教训那帮人吗?你喊着李言风帮我教训他们!”
温黎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线:“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李拂晓被人欺负了,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无论占理或者不占理,他都会向着自己妈妈这边。
但他总要弄清事情的原委,最起码与人对峙时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而李拂晓却误解了温黎的意思,情绪崩溃地大骂道:“怎么了?你也要骂我是吗?好啊,你骂啊,你跟他们一起骂!看看我生了个什么东西!联合外人一起骂他妈的小畜生!”
她连着破了几个音,几乎撕心裂肺般质问着。
温黎听得眼眶通红,满蓄泪水。他死死盯着李拂晓,也有点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被人骂?!为什么会结婚!为什么要没底线!”
李拂晓指着温黎,口不择言:“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跟李言风有底线吗?你问问自己有底线吗!?”
“哗啦”一声,温黎仿佛迎头被泼下一盆冷水。
满头满心的怒火瞬间被灭了个彻底,只剩下从双眼里流露出来的惊愕与铺天盖地的恐惧。
“……什么?”
温黎八岁时把李言风领回家,转眼间也快十年了。
这十年里,李拂晓算是看着这两个孩子一点一点长大的。
她需要上班,工作占据了她很大一部分时间。
那时她分不出多少精力去照顾温黎,所以留下李言风,也是让温黎身边有个照应。
温黎体弱,手脚暖不起来。
每到冬天睡觉,都是李言风帮他捂着。
有时李拂晓下了夜班回来,看俩小孩抱在一起已经睡着了,也会感觉一丝丝的安心。
他们关系好,小时候不奇怪。
小孩嘛,怎么黏糊都可以。
可是随着年岁渐长,到如今快要成年依旧如此,两个大男孩就有些奇怪了。
起初李拂晓没往其他方面想,就单纯的觉得这哥俩关系好。
毕竟她就温黎这一个孩子,也没接触过兄弟间的相处。日子马马虎虎地往后过,顾不上太多。
但慢慢的,她总莫名觉得别扭,觉得不对,觉得不应该。
因为这哥俩关系有点儿太好了。
青春期的小孩一天一个样,温黎和李言风竹节似的拔高,渐渐脱离幼态,那些过于频繁的肢体接触,就显得非常突兀。
可李拂晓找不到头绪,只能将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暂时堆积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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