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加斯﹒普鲁登斯相遇的是一个下午,她和他之间的故事,好像都是在晚上。
古旧街道上的橙色公交慢悠悠驶走,公车鲜亮的色彩和四周铁青色的环境格格不入。由于阴雨中红绿灯的闪烁,龚柔慕不可抗拒地撞向转交的交通信号灯杆,离得最近的左手下意识向前挡住,可手腕处传来碎裂声,蜿蜒的不透明缝隙缠绕在石英表面,看着上面的裂痕。
惊慌中看着手腕上不合适的男士手表,一秒、两秒、三秒,指针依旧没有转动的迹象。
龚柔慕的心跳也跟着停了两秒,又才重新跳动。
望着呼啸而过的汽车,她的心脏后知后觉地跳动着,也才反应过来她刚刚也忘了呼吸。
不多的行人散去,只留下加斯﹒普鲁登斯。
西装革履的男人撑着大伞,灰棕色的头发就连发丝都梳得整齐,她只记得他的鼻子很挺,但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鹰钩鼻,和着伞下不清晰的光线,让男人的神色显得冷峻。
阴雨不断下着,龚柔慕浑身湿透了,衣衫止不住地往下滴水,溅出的水花也许些许溅到男人锃亮冰冷的皮鞋上,但即使这样,她浑身好像并不觉得冷,两手呆呆地捧着碎裂的表盘,仔细一看,其实里面的指针已经停止转动。
坏掉的表盘。
好像一直紧绷着的琴弦,突然在某个时刻,等她猛地回过神来,终于接受了表盘上的指针停走的事实。
刚想拔腿离开,被一个声音叫住。
“它对你来说很宝贵吗?”男人的语调温柔,且嗓音磁性,像是半夜会在海里歌唱诱惑少女的海妖。
龚柔慕起初只是以为是听错了。
在潮水蔓延的空气中,男人的嗓音再次缓缓响起,“也许它还没坏。”
女孩停住,转身抬头,分不清眼里的是错愕还是眼泪。
“或许我有办法可以修好它。”他的面容冷漠,分辨不出是否可信。
龚柔慕甚至没打算停下来听他讲话,可他的嗓音实在温柔,甚至可以称之为蛊惑人心的程度。她的双脚像是陷在沥青坑里,抽不开腿,就这样愣在原地,思绪和躯体分离成两个部分。
看着男人指节分明白皙的手伸出大伞下,拇指拭过表盘,擦拭过刚才残留的水渍。
他的声音实在是让当时的那个龚柔慕,贪恋,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亲眼见到这样的人,而且就这样站在她眼前。
他的声音让她感到心安,仅仅在片刻之间,好像就可以抛弃之前令她烦躁的思绪。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跟着男人走了十几分钟。
陌生冰冷的街道,像是被地狱下传来的烈火烧尽留下的无穷灰烬厚厚地淹没,来往的车辆越来越少。
男人在她前一步走着,皮靴缓慢又有规律地敲击着石板街道,响亮又静谧。男人撑开的黑伞,雨珠不断地顺着伞骨掉落,但路上谁也开口,女孩也没往男人的伞下靠近。
街道上的水塘里枯叶渐少,穿过一条穿插在老式报亭和面包店中间的巷子,再向上走几步台阶,终于到了此次步途的终点。
面前铜门上的浮雕样式精致,静静伫立在他们面前,但落了层灰,多半已经生锈,只见门把手上还是完好,像是新换上的。
门后会是什么?
也许会有一个经营已久的赌场,或者是一个温馨的家。
但男人没多作停顿,拿出钥匙,扭动锁孔,转动锁芯,一声咔哒,推开铜门。
室内陈设四空稀少,显眼的只有件沾着灰尘的墨绿色绒布遮盖着的台子,加上地板下的反光可以猜测是某种大型物件,例如一架钢琴。钢琴放在开放的窗台边,可是那天阴雨封闭,没有一丝阳光,钢琴腿从外表看上去更加老旧。屋内的装饰老旧,甚至雕花墙纸的边角也已经有些脱落。
推开房间,空气里也全是在雨季发霉的味道,发霉的墙纸,和他光鲜亮丽的一身装扮极不相符,可男人脸上表情没有一丝窘迫。
门后会是什么?
或许什么都不是。
从愣在原地的龚柔慕手中接过两英寸大小的手表,骨节分明的拇指和食指捏着柔软的金属表带,又检查了表面,语速不快,“它……不像是女士手表。”
他眼也没抬,像只是在陈述,没打算得到回复,“这款表的后盖需要专业压盖机,”朝角落不起眼的抽屉式木纹柜走去,继续不急不缓地说着,“但是别担心,我家应该有一台。”
他从家徒四壁的柜子里翻找了好久,里面都是一些零碎的物件。
当然从这个距离,龚柔慕并不能亲眼看见具体物件,只是从听觉上猜测,而大多是金属制品零件,毫无规则的摆放,只是挤在一个相对狭小的储存柜里。
半蹲着的男人随手把西装脱下,举手将外套扔上柜子顶部,盖住几张散放着的羊皮纸,紧实饱满的肌肉可以透过衬衫隐约看出。
男人从底下取出工具和放大镜,站直环视了圈,最后选在那架老钢琴上修理这块手表。
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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