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航站楼永远都是那么灯火通明吵吵嚷嚷。
匆忙的脚步声,轮子滚过地板的摩擦声,滚动播报航班的广播声……多种声音揉在一起混成一片刺耳的嘈杂。
上官岚摸出耳机戴上,播放那个许久不听的歌单,将自己与嘈杂隔离。
这个歌单里塞满关于他的记忆,那些流动的汗液、鲜活的心跳、此起彼伏的呼吸都融在跳跃的鼓点里,轻一下,重一下,敲在她心尖上。
上官岚抬眸,望向航站楼的入口,静静凝视五分钟,眼睫垂落下去,点开微信里那个纯白头像,对话框内最后一条内容依旧是那个冰冷的红色感叹号。
航站楼上空盘旋着飞机低飞的巨大轰鸣声,轻易盖过那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上官夫人的手落在上官岚的后脑,轻缓地抚摸着,渐渐抚平女儿的小小忧伤。
机场广播不停播放航班信息。
上官夫人温柔地提醒,“时间差不多了,进闸吧。”
上官岚摁灭屏幕,同时摘下了耳机。
安检入口排着长队,在等候的过程里,她仍忍不住频频回头,前面仅有叁个人,在位置挪动到安检口时她最后一次回了头。
就在那个转头的刹那,她从来往人群的缝隙间见到了靳宁楷。
他正在向她靠近,步伐是紧促地、急切地、义无反顾地,在奔向她。
上官岚没有一刻犹豫,她旋开脚步,丢下手边的行李,朝他奔去。
人来人往的机场,他们在用尽全力去拥抱,上官岚闭着眼睛,紧紧抱住他的腰身,靳宁楷双臂环着她的脊背,好似将她整个人都挤进身体里。
离别的拥抱,原来是这样的。
这样的,难以舍下。
眼眶微微发胀,无法自控地释出酸涩的眼泪,靳宁楷的胸前逐渐变得湿润,他知道他的女孩在哭,便更加抱紧了她。
仿佛只要这样抱下去就能一起到时间的尽头。
可是现实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广播里在提醒飞往波士顿的乘客尽快入闸,他们无法继续沉浸在离别的拉扯里。
上官岚缓慢地松开紧抓的双手,抬起头之前,她没想过会对上一双湿红的眼,心脏骤然紧缩。
他那么冷静沉稳的外表,却在此刻呈现最脆弱的状态,像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狗。
她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可面对靳宁楷总会无端生出愧疚。
当初她还摸着他的脑袋说“以后我多疼疼你好不好”,现在却让他为她难过为她哭。
假如可以重来,她不会发那条短信,不会介入他的人生。那样的话,他大约会谈一场正常恋爱,和心仪的女孩牵手、拥抱、亲吻,在情到深处时交付彼此的初次,而不是像他们这样,一开始是上床做爱,结束时还是上床做爱。
放过他吧。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
上官岚抚上他的脸,温软的指腹在他唇边轻轻地摩挲。
“靳宁楷,谢谢你。”
“祝你万事顺意,以后别再遇上我这样的渣女了。”
-
咔嚓一声。
烈阳下的叁秒,定格莽撞赤诚的青春。
穿校服的少男少女从拍照区散开,大家并未走远,整个高叁年级都聚集在这里,因为完成班级的毕业照拍摄后还有一次集体大合照。
夏日的热浪扑在跳跃的心脏上,那些关不住的心事愈加躁动起来,意想着迎来一场盛大而肆意的告白。
可遗憾的是,有些人被神明没收了勇气,只能不断压缩自己的幻想,试图捕捉一块拼图的图块就好。
在树荫下躲凉的少年被许多含着水的眼睛注视着,有的明目张胆地张望,有的羞怯闪躲地观察,一致的是她们都在思索如何将可爱的贴纸或自己的名字印上他的校服。
说起来,这事算是不成文的传统。北屿的毕业季不知从哪年开始兴起在校服上留言贴贴纸,最初是作为一种美好的祝愿,跟同学录差不多性质,后来慢慢变了一些味道,核心倒是不变,只不过多承载了少男少女的青涩心事。
听上去,很烂俗。
可大家嘴上说烂俗,心里却在隐隐期待,期待祝愿,期待表白,期待为酸涩的暗恋画上句号。
此时此刻,正是把期待变为现实的最好时机。
因为已有人在互相签名贴贴纸,老师也并未制止,于是事情变得更加顺理成章。
扎马尾的女生朝树下的少年走去,脸颊的红晕暴露她的忐忑与紧张,而坚定的眼里又似带着积攒好久的勇气。在一次深呼吸后,她开口喊出靳宁楷的名字,问可不可以在他校服上留言。
少年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根未拆封的棒棒糖,这是他近日来的习惯——用棒棒糖抑制烟瘾。
因为有人曾告诉他“嘴巴停不下来就叼这个”。
多久了?似乎也不过两个多月,她却好像离开了两年那么久。
思绪一旦跟她沾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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