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卢诗臣的一切,他根本断不了、舍不得、离不开。岑一飞帮着李松茗将他的物品都整理好之后,便一起搬下楼。虽然零碎的东西不少,但是都整理到箱子里倒是并没有太多了,两个人一起跑了三四趟,基本上便搬完了。最后一趟的时候,岑一飞都走到了门口,回身来却看见李松茗看着桌子上的纸箱发愣——那个纸箱是方才岑一飞不小心从沙发上打翻的那个,李松茗之后又往里面装了一些东西,将那盆绿萝也放在了里面。“我就说还得来一趟吧。”岑一飞说。“不用了。”李松茗说。“啊?那个箱子,还有那盆栽,不是说要的吗,”岑一飞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搬么?”李松茗看了一眼那个纸箱,说道:“不用搬,那个箱子和绿萝……我有地方寄存。” 寄存物李松茗正站在一扇门前,已经站了很久。身边不远处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有些苍老而和蔼的声音在李松茗身后响起:“哎呀,这是小李吧。”李松茗回过头去,看见一个微微弓着腰、夭折蒲扇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是认识的人。“陈林奶奶。”他叫道。“最近有段日子没有见着你了,来找卢先生呀。”李松茗此刻正站在卢诗臣家门前,听着老太太的话,卢诗臣点了点头。这老太太是住在卢诗臣家对面一户,是多年的邻居,跟卢诗臣算是很熟识。李松茗之前来卢诗臣家里的时候也遇见过她,打过几次招呼,因此她也认识李松茗。“这么热的天呢,怎么不赶紧进去啊。”老太太在自家门前一边开门一边问卢诗臣。“就进去了。”李松茗说,他掂了一下手里的箱子,将重量靠了一部分在自己的身前,腾出一只手来,敲了敲面前的房门。这一扇他踏入过许多次的门,如今站在这里,却恍如隔世一般。老太太已经进了门去,卢诗臣的门还没有打开,李松茗又敲了两下,门里传来了模模糊糊的声音,“等一下——”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从门里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然后是门把手拧动的声音,旋即,眼前的门被打开了。门打开之后,李松茗的视线平视过去,并未看见人,略微低头,才看见门口坐在轮椅上的凌思。
凌思一边开着门,一边还扭着头朝里面喊道:“我又不是瘫痪了,开个门又不会死——”话音未落她回过头来,正好看见了李松茗,神情有些惊讶,“松茗哥?”“凌思,”李松茗对她笑了笑,“最近怎么样?”“好着呢,”凌思的一只手和两只腿都绑着甲板和绷带,却举着她完好的那只手,笑着说,“你看,至少还有一只手能开门呢。”比起还在病床上的时候,凌思看起来确实要精神了许多,因为做颅内手术被剃得光秃秃的脑袋,如今也长出了,不过因为时间不长,还只是短短的发茬,跟刺猬似的,倒是看起来很多了几分活力。“是林阿姨回来了吗——”卢诗臣正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门口的李松茗,表情凝固了一瞬,“松茗?”“卢老师。”李松茗语气淡淡的叫道。等待医院下达启程通知的这些天,李松茗还是在医院照常上班的,卢诗臣很忙,藏着几份刻意的忙碌,所以即便是在同一个科室两人也碰不上几次面,而李松茗,浑然看不出来他前些天还在和卢诗臣说“我不会放手的”那种样子。卢诗臣想,或许李松茗终究是要放下了,即便是说再多倔强的话,也到底只是个寻常的年轻人,这段短暂的恋情,于他漫长人生中,终归只是短暂的一瞥。凌思推着轮椅往后退,让开了路,让李松茗好进来。李松茗很轻车熟路将手上的纸箱放了一半在门口的柜子上,扶着箱子换了鞋之后走进客厅,卢诗臣看着他,说道:“怎么来不提前说一声,万一我们不在家……”“说了的话,你会允许我来吗?”李松茗抱着纸箱走到了卢诗臣跟前,看着他说。“这说的什么话,”这样的情况下,卢诗臣自然不能说不允许的,只能礼节性地微笑,“当然能来——不过,你手上拿的什么?”纸箱并未密封,因为距离很近,卢诗臣一眼先看见的是放在最上面的一盆绿萝,卢诗臣很眼熟的绿萝,虽然无法从绿萝的样子辨别出来,但是从隐约能够看见的暗蓝色的花瓶可以看出来,这是李松茗之前从自己这里带走的“回礼”。难道是分手了就把所有和自己有关的东西退回来?看着这盆绿萝,卢诗臣很难不如此想到。这算是李松茗接受分手这件事情的信号吗?分明是应当让人轻松的事情,卢诗臣的心脏里却挤进了一点酸涩的东西充盈起来。“这不是要走了吗,我那边的房子退掉了,还有一些行李没有地方存放,”李松茗说道,他直视这卢诗臣说,“可以存放在卢老师这里吗?”卢诗臣愣住。“不可以吗?”见卢诗臣一时没有回答,李松茗追问。凌思的轮椅推到了靠近阳台的玻璃门边,膝盖上摊着课本,今年的中考早已经过去,闲着也是闲着,卢诗臣便叫她预备着复读,多少还是学一学。不过她虽然像是在看书,但是眼睛却并不在书上,一直在朝他们的方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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