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游立刻起身:“我去买。”“……”见这大少爷连地点都没问,魏无酒直接笑了出来,“出门右拐走到头,再左拐三个路口,再右拐。”沈游:“……”几个七拐八绕成功让沈游一个都没记住,但他又拉不下脸来说自己不但是个路痴还是个白痴,因此沈游只能抿着唇,尴尬地留下一句“知道了”后便匆匆离开。盯着沈游离开的方向,魏无酒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然而没过多久,这份温温柔柔的、充斥着无尽思念的笑容又逐渐退了下去。良久,魏无酒突然伸出左手,落在了自己的双眼上。恍惚间,他好像又听到了机车的轰鸣与身边的嘈杂,那些人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叽叽哇哇地吵闹,他一个人颓然地躺在地上,只觉得退化的不止视觉,还有听觉。再后来,他从病床上醒来,才发现原来晕倒前的一切感觉都不是错觉。他以为眼花耳鸣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后遗症,但事实却是他不但盲了双眼,甚至连听力都在退化。盲了双眼,他再也无法画画。他不知道继续留在佛罗伦萨还有什么意义,那时那刻异国他乡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哪怕半分的吸引力。于是魏无酒选择了回国,回到他出生的小镇,在小镇里疗伤。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向,老师没有,同学没有,朋友没有。当然,沈游也没有。可是魏无酒万万没想到,在一年后的今天,在这个他从未想过的午后,沈游竟然会这样突兀地出现,以这样让他措手不及的方式。他下意识想要握住茶杯,却没想到原本就在那里的茶杯竟然不在了。他伸出手去摸,手背却撞到了茶杯。下一秒,茶杯应声落地。“汪!”原本沉沉睡去的旺财在瞬间惊醒,它飞快地出现在魏无酒身边,冲着他汪汪汪地叫。魏无酒蹲下身,按照自己猜想的方向摸上旺财的头,说:“旺财,别叫,我没事。”似乎是感受到了魏无酒的安抚,旺财这才安静下来。它拽着魏无酒裤腿向内间走去,愣是不让魏无酒留在这个充满玻璃碎渣的地方。魏无酒忍不住说道:“旺财,你别闹,这里有玻璃碎片,我得清扫干净。”可是旺财听不懂人话,他依旧拽着魏无酒的裤腿不放。魏无酒无奈,只能摸索到桌上的茶壶,将里面的花茶通通倒在地上提醒可能进来的客人,这才跟着旺财走到了内间。将魏无酒带进来之后,旺财便回到自己的小窝继续趴着。它仿佛当真是累极了,一旦发现主人没有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便瞬间消失,立刻趴回了自己的狗窝。
听着旺财均匀的呼吸声,魏无酒摸了摸它的脊背。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魏无酒只觉得自己刚刚紊乱的心都被安定下来。沈游的到来出乎他的预料,不由分说地将他从现在一片平静的世界中拉了出来,让他回想到曾经那个身处繁华与热闹的自己。可是那个自己已经是过去式了,魏无酒忍不住想,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再如何回忆往昔,也找不到过去的心情。魏无酒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去收拾收拾满地的狼藉。然而他不过刚刚动了一下,还在睡觉的旺财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旺财当即翻身,冲着魏无酒叫了起来。声音中充满委屈,仿佛在质问它没良心的爹为什么要抛下它一个人离开。魏无酒都被自己的想法整笑了,他无奈地摸了摸旺财的头,彻底告饶:“我不离开,行了吧。”旺财这才“嗷呜”一声,又慢慢甩着尾巴趴了回去。于是,当沈游带着红莲羹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地的水与玻璃碎片,而魏无酒不见了身影。一瞬间,巨大的恐慌蔓延心头,一年前医院里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现——他带着自己向阿姨学了好久才熬出来的鸡汤去找魏无酒,可到了病房里,看见的却是空荡荡的寂静。他疯了一样地去找护士,护士小姐姐却用温柔到残忍的声音说,那间病房的病人已经出院了。沈游不信,他固执地说那间病房的病人盲了双眼,是不可能出院的,一定是魏无酒出现了什么危险。小姐姐从一开始的温柔到后来的无奈再到最后的忍无可忍,恨不得直接给他一个大比兜。最终,护士小姐姐几乎是骂出来的:“他出院了你懂吗!他一个人离开的!”最后的最后,在无理取闹下终于看到了监控的沈游看着那个拄着拐杖蹒跚而行的身影便不得不确定,魏无酒是真的不要他了。没有留言,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只言词组的解释,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浑然忘记了,这个小王八蛋在几天前还借着酒劲说想和他永永远远地在一起。那句“永永远远”还在耳边回荡,可说出这句话的人却早已将“永远”抛在了脑后。眼前的一切在沈游的视野中模糊又清晰,仿佛穿越了时空,和一年前的场景交迭。再一次失去魏无酒的恐慌让沈游的心脏都开始抽疼,沈游忍不住唤了一声:“阿酒!”沈游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发疼,他的眼前也逐渐开始变得模糊。他动了动唇,想再一次唤一声“阿酒”,声音却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音也发不出。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