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婆婆简单跟清婉介绍了下庄子,又将给今日工作的内容演示了一遍,便准备安排清婉上工。她在清婉周身打量了一圈,这身装扮,端的像是门户里出来的小姐。“姑娘这身,可不像是来干活的,随我去换身衣裳再干活吧”。清婉便回屋挑了件灰扑扑的粗布衣裳,又戴上遮面纱罩,才随谢婆婆进了果园。进了果园,清婉有些失望。园子里没有怡然自得,晒着太阳养老的嬷嬷,也没有炊烟袅袅,追逐嬉戏的孩童。只有晒得黑黢黢的婆子,又瘦又脏,脸上挂着因过度劳累而留下的倦容。一望无际的果园里,没有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本该养老的婆子,成了打理果园的主力军。园子里主要种的是枣树和梨树,那枣树还好说,梨树就难伺候了。一人多高的树上,挂着半青不熟的果子,果子多汁,正是最招虫咬的时候。偏偏今年的虫害格外严重,为了有个好收成,须得在果树上撒药水,就跟给花浇水似的。这么大个园子,就几个年老的婆子在干活,烈日炎炎下,戴着纱罩在除虫。清婉远远闻着,那药水味刺激呛鼻,虫子是被熏晕了,人也会被熏得晕乎乎的。更难受的是,旁边还有巡逻的监工,遇到那偷懒的,或者实在劳累的干不动的婆子,便是一顿猛抽。监工的人倒是气力十足,用鞭子抽起人来,丝毫不手软。正值壮年的监工,跟孱弱的婆子,形成鲜明对比。清婉见着这些麻木工作的婆子和死气沉沉的果园,心中虽有失落,还是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不过身体劳累些,苏清婉你给我挺住,熬过这几年,就是自由快活的日子。这除虫的活,谢婆子教的简单,自己上手后,才发现没那么容易。提着药壶给梨树驱虫,那药水味相当刺鼻,就算戴了纱罩,也能隐隐闻到那熏人的味道。被熏晕的虫子往下掉,掉在地上后,还得用竹筐捡起来,再集中焚烧处理。且不说那虫子的恶心,单是那药水的味道,就让人晕晕乎乎,食欲全无。干活的时候,清婉还想找人聊聊天,一开口就呛的不行,只能闭了嘴,等闲了再打听其他吧。这活连着干了五日,清婉只觉脑子嗡嗡的,吃饭也似要呕吐,像是中毒。有经验的谢婆婆,给她灌了一碗黑绿黑绿的汤汁,这种晕乎乎的感觉才稍微好受些。谢婆婆翻了翻她的纱罩:“这可不中,太薄了,容易中毒”。她从房间里翻出几个厚实但脏乎乎的纱罩给她:“用这个”清婉实在难受,便想歇会,她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谢婆婆见这情形,指了指旁边的监工,劝慰道:“姑娘,咱这可歇不得,等虫咬了果子,咱们明年都得喝西北风”。清婉强撑着病体起来干活,虽然纱罩戴着闷热,到底是把药水味给隔绝了。只因动作稍慢了些,就被监工的抽了几鞭子,背上火辣辣的疼,人倒是清醒了不少。慢慢的跟庄子上的人熟络之后,这庄子上的运作,清婉也算理清了一些。这里干活的婆子是没有月例银子的,柴米油盐,生活日用都是自给自足。这唯一的进项,便是卖果子,果子卖得好,明年便能应付下去,果子收成不好,明年饿死都有可能。等果子熟了,主子那还会抽去七成,剩下的三成才是几个婆子一年的吃穿用度。这里干活的婆子都很朴实,没有那些个勾心斗角,因为大家都没有那个时间。一天到晚就是除虫,干完活倒头就能睡着,因为太累了,在这里,忙着活下去才是唯一的正事。清婉在这里肉眼可见的瘦了,黑了,每天的吃食多是清粥青菜,两个月就吃到过三回荤菜。她开始怀念在将军府吃酸辣鱼、粉蒸肉,研究油泼面的日子了。不过只要想到再熬几年,就能自由的出府,心中便提着一股希望,工作起来也有干劲。除了清婉,这里干活麻利的还有个姑娘。
头几日里,清婉竟没认出她来,初荷原是王夫人院里的二等丫鬟,之前大小姐嫁人时,王夫人想将她指给大小姐做陪嫁丫头。不知何故,最后陪嫁丫头没当成,被送到庄子上来了。磋磨了这些年,不到三十岁的姑娘,看起来如西十多岁的妇人般,鬓边己生出白发。清婉跟她相熟后便打听起来。“姐姐到了出府的年纪,怎的还在庄子上受累?”初荷早己在这认命,她苦笑着摇摇头。“年纪是到了,可凑不出赎身银子?”清婉也好奇,赎身时要准备多少银子?父亲送她进来时,收了将军府十两银子,她猜想,赎身银子最多也就是翻个倍,二十两足矣。“姐姐在大夫人处当差这么多年,怎么会凑不齐赎身银子”“赎身要一百两,在府里当值这么些年,月例银子才存了二十两,后来家中弟弟娶妻,这二十两也被挪用了”说罢,初荷叹了口气:“我这辈子,只能老死在这里了”听了这些,清婉晚上睡不着了,初荷的话,深深地刺破了她心中的美好希望。初荷是二等丫鬟赎身银子就要一百两,自己是一等丫鬟,岂不是要一百多。她在府里做了十三年丫鬟,月利钱只存下三十二两,出府时,主子们赏的东西,一概被扣下了。若在这待五年,别说存下钱,能不花老本就很不错了。家里之前说能帮衬些,最多也就二十两,还是一大家子省吃俭用的积蓄。弟弟还小,读书尚需用钱,这挪用家里的积蓄,后头肯定是要还的。若是出去就马上嫁人,还能收些聘礼,嫁人之后可以慢慢还。可是五年之后,又黑又瘦,年纪大了拖着病体的她,还会有人愿意下聘迎娶吗?这跟之前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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