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暴风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货轮也不再来来回回的摇晃。
集装箱的门被打开,门缝里射进刺眼的阳光。偷渡客们都不禁眯起了眼睛。
「给你们一个小时时间,出来透透气吧!別他娘的憋死了!」陈老三的声音
从门外传来。
偷渡客们发出爆炸般的欢唿,他们争相从狭窄的门缝挤出,来到货轮的甲板
上,情不自禁地唿吸着新鲜空气,感受着潮湿的海风。
兄弟俩一出集装箱就脱力一般的坐在甲板上,大口喘着气。
「哎妈呀,可憋死我了。」
「瞅你那点出息。」
大柱子骂了一句,溺爱地摸了摸弟弟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铁质烟
盒「哥,我就知道你还有存货,我都断粮好几天了,你也不说救济救济老弟。」
哥哥麻利的捲好烟捲扔给弟弟道:「这烟叶还是出来的时候,咱爹给装的,
家里的味儿,抽一次少一次喽。」
听了哥哥的话,二柱子喜悦的神色也暗淡了下来。
哥俩点燃烟捲,怔怔地望着远方出神。
人就是这样,在家乡久了,总是希望可以浪迹天涯、闯荡四方。可一旦离家
远行,心中又常常怀着对家乡的依恋和想念。
自愿出门的人,甚少例外。而为了一些事情逃离自己家乡的人,在逃离压力
所带来的短暂喜悦之后,会不会涌起一股浓厚的思乡之情
「我们真的出来了,噢——」阮梦玲蹦蹦跳跳的叫喊起来,欢乐地像个顽童。
方强也开心的追在她身后,只是他瘸着腿,怎么也走不快。
「嘿!你!」
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黑人船员出现在阮梦玲面前,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说:
「別乱跑!」
阮梦玲吓了一跳,呆呆的望着这个满身隆起肌肉,如黑铁塔一般的壮汉。
方强快步追了上来,一把将阮梦玲护在身后,壮着胆子问:「有什么事吗」
黑壮汉似乎很不满方强挡住了他,他随手一推,方强就一个踉跄摔倒在一边,
他上前一步,站在阮梦玲面前,眼睛在阮梦玲身上来回打量,说:「美丽的女士,
请不要在甲板上乱跑,这里风浪很大,会出现危险的。」
阮梦玲被他吓得一动不敢动,只觉得他是那么高大,彷彿已经挡住了明媚的
阳光,用阴影将自己覆盖了。
就在阮梦玲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上了年纪,驼着背的老年船员走了过来,
沖黑壮汉说道:「比利,他们还等你喝酒呢。」
黑壮汉看了老年船员一眼,恶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扭头走了。
「大叔,谢谢您帮我们解围。」
方强被阮梦玲扶着站起身,向老者道谢。
「这有啥可谢的。」老者看了两人一眼,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似的皱紧眉头,
接着长嘆一声,步履蹒跚的走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他们又再次回到那个黑暗潮湿,满是异味的集装
箱。
令阮梦玲奇怪的是,那个骚狐狸并沒有回来,他们在甲板上透气的时候,她
似乎看见那个女人正在和船员争执着要去见陈老三。
集装箱的铁门再次关闭,狭小的空间里挤着几十个男女,这里沒有照明,沒
有娱乐,他们只能靠睡觉和聊天来打发时间。
那些相熟的,相邻的偷渡客们,都试探性的和身边的人交谈着,话题天南海
北、荤素不忌,或高谈阔论或低声细语。
「有钱人就是了不起啊,去美国也能有特別待遇。」阮梦玲提起骚狐狸沒回
来的事儿,酸熘熘的说。
「有两个钱,臭显摆呗。」刘姐倒是不以为然,伸手拉了拉身上的粉红色孕
妇装道:「她这样的我见多了。我啊,钱都给我儿子存着,让他以后日子过得舒
舒服服的……」
聊了一会儿,刘姐乏了,就披着毯子睡了过去。
阮梦玲只好和方强挤在角落里,小声地聊着天。
「等咱到了美国,咱也要赚好多好多钱。」
「嗯,好。」
「咱们也要买好大好大的房子。」
「行听你的。」
「然后生一大堆娃娃。」
「嗯恩。」
阮梦玲见方强心不在焉,气急道:「你是不是嫌我髒我要是嫁个有能耐的,
他葛老二……」
说着就捂嘴哭起来,方强只得在一边劝个不停。
正劝着,集装箱的门再次打开,一个船员站在门口喊道:「阮梦玲,在哪儿
呢」
阮梦玲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不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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