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衡给他取名叫游丝。游丝极其听话,素来指挥人成瘾的明韫冰都不太好意思支使这么个小孩子,一般不开口,但只要有点反应,游丝就马上能读心似的自动做好,比亲儿子还省心。鬼帝大人唤鬼那是只能帮忙做坏事,有力无心,稍微复杂一点的命令都听不懂;游丝小友连他多看了一眼茶都能端端正正地烧水来泡,简直是朵不可多得的解语花。从来没有遇见这么贴心且无怨无悔的神灵,明韫冰被服侍得头一回有点愧疚感——在连续十五天没见到梁陈的前提下,居然没产生丝毫恶念,只能归功于弄这么几个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台子,还施术,昨晚大家伙锅碗瓢盆都放院子里等了半晌,一滴尿都没有!”“芈族吧?骗钱的吧?听说他在最大那家客栈里养了个不三不四的小美人,鬼知道是不是来骗钱的!”“不像啊,我小时候见过他在别的地方帮忙,我姑姑说……他都分文不收的……”“就是,少污蔑人,要不你上?”“哎你这强词夺理——”游丝急得皱眉:“这些人怎么这样——?大神忙的连休息都没时间,都好半天没回来了,他们还这样说!”
阵法要画在正确的地方,走势纹路不能有一丝差错,又要根据日月运转,地脉更迭的缓慢变化不停地定势调整,岂是那么容易的?冰火的隐阵非常难查,面具会把它设在哪些地方呢?明韫冰一闭眼,仿佛千万座屋房凭空在脑海里拔地而起,这些天端坐观察的每一处隐秘巷弄都不放过,以运河和地势为定线,勾勒出汩都在九州大地的经纬轮廓。冰与火在古老的城池里交织,牵扯着天道的地理往远处的流渡引去,偷走那段经年的大雨。云,枫树,神女的眼睛,高塔上的铃铛,庙宇的门环。一片无声地窃取。“大人?大人?”游丝喊他。明韫冰睁开眼,看见梁陈正不厌其烦地跟当地人解释,凡人脸上微不耐烦的表情跟神明脸上沉静的倾诉形成了鲜明对比。茶在空中飘出苦味。“游丝,”他忽然问,“你可以聚魂吧?”“啊?”游丝迷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也没试过,之前都是道衡先生用过的,我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聚啊。”明韫冰手按在心口,感觉那心脏跳动似乎加快了一些。冥冥中不知是因为与魂契还是别的,梁陈忽然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穿过大把大把撒下的春来柳絮,他看见楼台上,那个众人眼中冷淡无情的美人对他露出了一个很薄的笑。就像被纸割伤。我经常对你不解其意。但那深意,我也没有太不明白。梁陈这一怔,是被人族喊回神的。求雨阵法其实没有差错,但不知为何就是请不来雨,雨神给的解释是她也无法撼动此地时序,汩都就像被封闭了一样,神灵无法介入。梁陈都已经开始在上古的书籍里查看类似情况了,不解其累的凡人又日日催促,大神倒也不是第一回 遇见这种情况,很熟练地安抚人心,沉稳查阅。他这样忙,直到三天后游丝才畏畏缩缩跑到天界文曲楼里,在书山书海里对他说,不知道明韫冰跑哪去了。梁陈想了想:“可能是每日书写太累,散心去了;无妨,待我此事了结再去寻他。”大神这么自信明韫冰没跑没事,当然是因为与魂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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