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事关家仇,情绪总是很难左右,一遇到相关的人和事,立刻翻涌,控制不住。武垣垂眸,声音里有种难以言说的低柔:“你的事,还不肯同我说?”崔芄避开他的眼神:“这里不合适……”武垣影子融在夜色,声音更为温柔:“你该知晓,总要说的。”崔芄当然知道,他来长安,为的就是这件事,有意接近武垣,他成为朋友……也不知现在他们是否可以称之为朋友,总归他来长安做的所有事,都带着目的,为的就是这个。总有一天,他要说的,从头到尾。他只是……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你既查到了这人是谁,在干什么,应该也知道了些过往经历,”崔芄抬眸,看向武垣,“我的事,应该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吧。”年轻郎君眼底弥漫着巨大悲伤,难以慰藉,消融不了。武垣心中一软。他本想说我知道和你亲口说,是两回事,可此时此刻,这样的话却说不出口,只伸手轻轻揉了揉崔芄发顶:“你还有我,知道么?”崔芄一怔,又垂了眼,声音很轻:“……嗯,我知道。”不远处厅中突然爆发一阵巨大欢呼,间或几声遗憾,应该是有什么好东西又被人拍下,抢不到的人在拍大腿。崔芄拢了拢衣襟:“那我们现在……离开?”他能听到的声音,武垣当然也听到了,还看到了映在窗上的美人影,细腰窈窕,素手纤纤:“不然?崔郎莫不是还想在这里消受美人恩?”崔芄:……这茬是过不去了是么?他知道武垣是在开他玩笑,并没有当真,不然也不会是这个表情,就只是想看他窘迫而已。他瞪了武垣一眼:“我要去官房,你在外面等我。”之前情绪一直紧张,连这方面都忽略了,现在才觉得小腹有点点涨,要是这么走了,怕是撑不到归家。武垣便笑:“我知道在哪里,我带你去。”不过这一次,不管他怎么逗,崔芄都不说话了,而且路短时间少,也没给他什么发挥机会。崔芄越过槅扇,走进官房,解决个人问题。本来一切都很好,品仙阁处处讲究,连如厕都让人倍觉贴心,洗手有热水,隐私有保证,可走出来,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人跟着他?
为什么?在哪里盯上的他?想要做什么?崔芄本来对武力之事没那么敏感,但谁叫夜里光影交错,难以藏身,别人的恶意又那么明显,盯在身上的视线难以忽略。他感觉自己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让别人知道他知道了被跟踪,但万一别人马上要害他……“十三郎!”他毫不犹豫喊了武垣。武垣就在官房外,几乎他声音刚落下,就来到了他身边:“唉,就知道你一刻都离不得我,上个官房也想,这么粘人。”嘴里说着调侃的话,脸上表情也看上去很不正经,很符合武垣在外面的形象,和此刻的情境气氛,但崔芄看得出来,那些隐藏在情绪里的担心。还过来的这么快。崔芄突然就放松了下来,眉目舒展,冲对方伸出了手:“忙了一天,累了,不想走,你拉着我。”武垣反应很快,只怔了下,就握住了崔芄的手:“只是想拉着?要不要背你?嗯?”崔芄已经迅速在他找新写字,告诉他有人跟踪。武垣眸色微深,拥住他的腰,将他抱到怀里,头微微垂下——“乖一点,就抱你走。”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极有占有欲的姿势,占有性的吻,实则他只碰了碰崔芄头发,并未让崔芄有任何不适。崔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没躲。别人果然不会让他们轻松过去,他们这边还没讨论好怎么离开,拉着还是背着还是抱着,外侧突然有人跑过长廊,过来喊武垣:“……那边有要事禀告,十三郎要不要过去看看?”前面的话声音很低,似不许让别人听到,但并不影响提取信息,内卫在这边的布置发现了问题,不小,不能擅专。武垣跟品仙阁关系不大一般,有些事不能明说,每回来也都打着幌子,不去看看……不大正常。“自己一个人可以么?”武垣揉了揉崔芄的头,“放心,哥哥疼你,去去就来,不会太久。”崔芄:……什么叫哥哥疼你,怎么就哥哥疼你了?武垣垂眸看他,笑容张扬恣意:“崔郎放心,我武十三的人,在长安城哪都能横着走,谁敢伤你一根头发,我必掀了他家的屋,你乖一点,等我回来,嗯?”崔芄怎会不明白,所有亲密动作,所有哄人甜言,都是演给别人看的,是武垣给他撑开的保护伞,武垣在前,没有人敢伤他,跟踪又如何,又敢做什么?“我就在这里等你,有点冷,你让他们上个碳盆再走。”“好,”武垣一边吩咐过来报信的人,一边悄悄握住崔芄的手,在他掌心写字,告诉他屠长蛮很快就到,“等我回来,背你回家。”武垣可太明白了,这一出太明显,是有人要调他走,好方便干点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可别人也很知道他性子,不会白白来这一出,他过去看,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他可是要大闹掀桌的,的确给了他点东西,与案情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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