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热,开了窗温度便刚刚好,这里一路走来紧致本就已经很好,现在从上往下看去,刚刚走过的路赫然在望,俯瞰之下更美,刚好窗外种了一株梅,心气奇高,枝桠直直往上,有一枝正好伸到窗边,凛然绽放,灼灼烈烈,就像……此刻武垣的眼睛。“可还好看?”崔芄心跳漏了一拍。在山里时他就感觉到了,这次的邀约看似无比正常,实则暗藏隐秘的心思。“光好看可不够。”武垣拍了拍手,很快,小楼里有人鱼贯而入,手上端着各种各样的菜式,迅速过来,满满当当铺了一桌子。这些人手脚麻利,东西放好就走,转瞬消失,像没来过一样,甚至没留下任何气味,房间里除了水果梅花的香气,就是菜和酒香,揉杂在一起,便是烟火红尘。菜也做的很讲究,凉菜拼盘有八道,久放风味不变,适合下酒,小炒香嫩油爽,但数量并不多,佐餐正好,大菜分别用几个小砂锅炖着,有骨头有肉,亦有清爽的鲜笋山菌,荤素皆宜,喜欢哪种挑哪种,品种很多,分量足足,底下还放了精致小架炉,燃着小蜡,火给的不壮,但足够细水长流,保温增热。更有不同的几种酒,一壶一壶摆了一小排,放在桌边,茶具亦有,红泥小炉,杯盏勺夹,一个不少。看起来……能坐很久的样子。武垣递上筷子:“可还喜欢?”崔芄怎么可能不喜欢……他一眼就看到了酸菜鱼!麻辣鲜香加上酸菜的催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长安虽好,也没什么不习惯的,但忙到不能无视饥饿时,揉揉肠胃,最想的还是家乡的那一口。“你专门请人做了这个?”“蜀中大厨,手艺果然名不虚传,”武垣很满意这桌菜,见崔芄喜欢,他就更满意了,“不过如你所见,人已离开,咱们得趁热吃,不然稍后再想要——崔郎只能等我献丑了。”崔芄:“你会做菜?”“所以是献丑,”武垣将最细嫩的鱼片夹给他,“我不爱说谦词,所以,你懂的。”崔芄没再客气,投入的享用这一桌好菜。武垣也在吃,但更多的,是看着他吃,时不时给他夹别的菜,说这个爽脆,你得尝一尝;这个糖醋调调的绝了,不尝会后悔;这个肉肥而不腻,正好现在吃,稍后可能吃不下;光顾着吃菜,这个果子酒清爽甘冽,你尝尝看是不是和这道鸭子很配?一顿饭崔芄吃的满足极了,肠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抚慰,精神也是,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没有这么闲适过,只享受此间温暖,此方滋味,不挂念它事,不动凡思。他看起来越满足,武垣眼神越柔软,心中隐痛。“你其实,可以每天来我家吃饭。”崔芄筷子顿住。武垣:“愿意和我聊聊么?你的事,你家里的事。”
崔芄放下筷子,眼睛垂下:“你都知道了,不是么?”天底下任何一个人,任何一桩事,只要这个男人想查,都会知道。武垣:“你的父母经商,有条自己的商船,传言死于海难,但并不是……你在寻找你的仇人,是么?”他话音低沉,说的不多,但崔芄知道,他知道的一定不止这么多,只是不想提起更多细节让自己难过,遂说的很克制。他可能本也不想在今天,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为什么?”崔芄抬头看他,“为什么做这些事?”于武垣而言,他的事与他无关,跟内卫职责,太后宠信,家中纷乱,想做的任何事都无关,为什么要仅仅为了他,去查去了解?“你懂的。”武垣看着他,视线直白热烈。崔芄这才突然意识到,好像说错话了,缓缓垂眼眼梢:“我不懂。”“你懂。”武垣突然站起,走过来,勾起他下巴,低头覆上他的唇:“你懂。”崔芄有点吓到,伸手去推,反被扣住后脑,拥住腰身,吻的更深。“你还想跑……”武垣将人箍住,呼吸急促:“我不允许。” 你会喜欢我的空酒盅滚落在地, 梅花枝伸进了窗子,有凉风忽来,却扑不灭面颊上热意。这个吻很突然, 很明显想克制没克制住, 足够亲密, 又没那么亲密。武垣敢亲,却不敢亲的太深,太浓,不是不想,他想疯了, 近来几乎夜夜都梦到崔芄, 崔郎肩修腰细, 眉目如画, 凝慧其中, 知道他想看什么,就摆出怎样的姿势表情,知道他想要什么,便招手引诱他过去, 知道他不愿随意唐突孟浪,便微笑鼓励他大胆些,什么都可以做……原来是这种滋味……软的不可思议, 心弦忍不住跟着颤动轻鸣,甜的叫人想一尝再尝,想就这样下去,就这样不管不顾了, 天荒地老也不放手。“崔郎……”可怀里人太轻, 太软, 稍一用力可能会折断,会受伤,必须得克制,多想也得克制。轻不得,重不得,就像捧着窗外新雪,连掌心的温度都要控制住,不能让它化掉。“你……”崔芄手往前推,“放开我。”眼角绯红,眸底湿润,似落了桃花的春潮,他并非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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