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喻好像进入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回转千百回,时间,世间一幕幕,破碎的天空承载着玻璃碎片,千人千相,像走马灯一样。她明知是梦,心底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要赶快醒来,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出来。“戚喻……”远远地,朦朦胧胧的,好像有人在叫她。是谁?她寻着声音摸索。虞昭然把戚喻抱回酒店在床边一直守着她。头痛的余韵还在,他看着床上紧闭着眼睛的她,轻声叫她,“戚喻……”“戚喻……”戚喻两个字在嘴边这样熟悉。在孤岛时她就告诉了他她的名字。熟悉这个名字不意外。可是今天才是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可是他总觉得好像知道她的名字已经很久了。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太阳出来了。戚喻睁开眼睛。从梦境中脱离出来片刻恍惚,而醒来后完全忘记梦境中的所有,只记得梦很长,纠缠着她。意识回笼,她才听清那人的声音。是虞昭然在叫她的名字。虞昭然见她终于睁眼,凑近看她眉心被雷劈的痕迹,“你醒了。”“虞昭然……天黑了吗?我睡了多久?”虞昭然沉默一下。“没有多久。天没有黑。”戚喻缓缓坐起来,虞昭然扶着她的手。她转着头,面向窗户的位置,想要看清什么,眼睛无神。“天没有黑吗?”“嗯。”“现在是什么时候?有太阳吗?”虞昭然如实回答,“下午一点左右,太阳出来了,雨停了。”房间里静静的。戚喻摸虞昭然的手臂,“送我去医院。”去往医院的车上,戚喻问虞昭然,“我没有流血吗,雷劈我那一下好疼。我的头还完整吗?”她不敢摸,怕缺失半块脑壳她会崩溃。虞昭然不是普通人,就算看到头骨出街也不会感到惊讶。所以虞昭然的反应不能直接参考,她只能直接问。虞昭然手轻摸她的额头,“没有流血,头也好好的,就是这里,有痕迹,可能是个疤。”戚喻摸自己眉心,是有条扭曲线形痕迹。“奇怪,竟然没把我劈死。”脑子目前还好好的,也没有忘记什么,只是失明了。不知道雷劈导致的失明能不能治好。戚喻还是怕的。出来玩莫名其妙被雷劈了,眼睛瞎了。如果真的治不好,那她真就要在黑暗中度过一辈子了。人身体完整持续健康的时候不会在意是否健康,当身体真正出了问题才会痛苦,才会真心实意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她头靠在车窗上,眼神茫茫。身体的自愈能力此刻迟迟不见效。为什么。曾经收到致命伤害都活过来了,这次失明她一点也没感受到身体在治愈眼睛。难道雷劈后身体自愈能力消失了?她咬破自己的指尖,指腹摩挲着有小小的破口和黏黏的触感,流血了。静待一会,原位置已经平滑。自愈能力没有消失,但是眼睛却在持续失明。戚喻揉了揉眼睛,努力睁眼视物,无论如何没有任何好转的征兆。到了医院挂了急诊拍片子,拿了报告去大夫那边面诊却说没有任何问题,建议戚喻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看。戚喻和虞昭然出了医院。戚喻明白这不是医院的问题。她的自愈能力帮不了她,医院也治不了。大概真的要一辈子失明了。太阳照在身上热乎乎的,但她看不到太阳。等车回酒店间隙,虞昭然扶着戚喻在花坛边上坐着,戚喻低着头,情绪低落。“我想回家。”她轻声道。“车马上就过来了。”虞昭然道。高高兴兴出来玩,骤然发生这样的剧变,任谁也接受不了。哪怕她再有钱也治不了自己的眼睛。钱财在此刻恍如废纸。她的手撑在花坛沿的砖石上,石头晒的暖烘烘,透过手心穿过手臂。啊,再也看不见太阳了。越想越难过。戚喻哭起来,“我……我看不见了……”以后怎么办呢,她成为废人了,什么事情她也做不了了。虞昭然也跟着她难过,手心覆在她手背上,“会有办法的……”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已经是束手无策的状态了。
她爸会难过,封叔会难过,棠高阳会难过,所有在乎她的人都会伤心,她也再也看不见小黑小白了。等时间久了,她或许会忘记他们的面目样貌,在日复一日的黑暗中模糊。戚喻摸到虞昭然的肩膀,头拱到他怀里痛哭,“啊……怎么办……”虞昭然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不会的……”戚喻推开他,“你不要再说没用的安慰废话了,瞎的不是你,不要给我没用的安慰期望!你又治不好我!”她跌跌撞撞站起来,虞昭然去扶,被她甩开,“不要你扶我!”虞昭然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刚才说错了话,这会也不敢再吱声了。戚喻摸索着也走出去一段路,听不见虞昭然的声音更气了,他要是真没跟过来就去死吧。“虞昭然……”没有回应,手臂有人扶住,她又安心些,打他的手臂,“为什么叫你你不出声!”“我怕你生气……”他低声。“都怪你都怪你……为什么跟丢了我,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在那里,说不定劈的是你……”她又开始哭,“怎么办……”她哭的失力,扒拉虞昭然的肩膀,虞昭然了意,背起她。戚喻趴在虞昭然背上还在哭,虞昭然解释,“我不知道为什么跟丢了你,我明明在你身边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我,我过不去……”她听不见他说什么,独自陷入永久失明的痛苦中哭泣。脸埋在他的颈窝,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脖子,越哭声越小。戚喻哭累了,在虞昭然背上睡过去。虞昭然背着戚喻走回酒店。路边的花,青石板里夹缝里的草,树上的枯叶绿叶,在他身边经过。虞昭然心里沉甸甸的,她这么爱动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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