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个很玄幻的东西,我始终觉得这才是判断一个人生存与否的标志。人的大脑是如此的脆弱,只要某个部位出现了一点点偏差,就像是一粒沙掉进了大海,你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那个自己。
从外表上看,你还是那个你,你头发的卷曲、笑起来嘴角的弧度、说话时的重音都与以前没有差别,但是你不知道照片里的你是和谁在一起又因为什么笑得如此开心,也不会知道为什么通讯录里有的人不再联络,也不记得便签上画着圈记下来的日子代表着什么。
那些错过的时光是属于另一个你不认识但是又和你有着同一具身体的人的。
这一夜我没有再做梦,当我醒来后觉得比昨天好点了。季川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上半身趴在我的被子上打盹,头发凌乱。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想着为什么我记得关于季川的事却认不出来他就是我哥呢。奇怪的是从小到大的每件事我都能说得出来,但我是怎么喜欢上他又是怎么变成现在的关系,我对此毫无印象,就像是有人拿着橡皮沿着一条线擦去了所有的记忆。
我没有叫醒他,就让他在难得的空闲里休息一下吧,他一定累坏了。
病房内的光线不断变幻,墙壁上的光影由暗转明,我看着空气里漂浮着的微尘,似乎我们俩就在这里过完了一生。
闭上眼睛,感觉到季川就在我身边,就像梦里一样不会再离开我,我们来到了新的节点,或许这次车祸是天意,我们都需要一个崭新的身份才能丢掉那些如跗骨之蛆般的过往。
身边的人忽然动了下,季川醒了。他第一时间望向我,用手搓了搓脸揉着眼睛说:“哎太困了不小心睡着了。饿了吧,我去买饭。”
我一改昨日的冷漠,柔声对他说:“还好,你要是困的话就再睡一会。”我打算先不告诉季川我知道了他就是我哥,我也很想知道如果不做我哥,季川到底对我是什么态度。
季川明显有点受宠若惊,说:“不用不用,我去买饭你等我回来。”说着就像个体贴周到的男友一样急匆匆地出门了。
我品味着他不轻易外露的这一面,所以我哥在恋爱里是这样的吗?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就好像偷窥到了大人的世界。
就这样在医院又住了几天,医生说我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外伤好得差不多了记忆的事只能随缘了。
在路上季川硬着头皮圆话说要把我送到家,这几天我都没有再问起我哥,现在要回家了是瞒不住了,我心里觉得好笑想着一会他要怎么解释。
到了家门口,季川好像有点焦躁一直在门外来回踱步,还时不时歪头看但就是不进去。我自然地走在他前面,在门口突然站定回头看着他笑着说:“进来吧哥,自己家你还怕什么。”
季川像是被点到名的小学生,一下子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求助似地望向我,脸色一下子灰暗下去了像是氧化了的苹果。
他蠕动了下嘴唇,用有些失落的语气说:“你都想起来了?”我看着他的反应觉得很有趣,说:“没有,只是知道了你就是我哥,别的没想起来。”
他像是放心了似的舒出一口气,欲言又止,最后憋出来一句:“那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轻松的摇摇头,说:“等我记忆恢复了的吧,虽然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但是我猜过去的那些记忆一定很痛苦不然我也不会忘记了。”
他的脸色一下又变得很难看,像是犯了错误正受人批评似的,失魂落魄地盯着自己的鞋子说:“让你觉得……痛苦吗?”
看着他的样子,我忽然一阵心痛,那种熟悉的不想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我不自然地岔开话题说:“进屋吧,别在外面站着了。”然后便转身进门了,没敢回头看他的表情。
现在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我还没有整理好自己对季川究竟是什么感情,我像是被人重置了的电脑,过去的事好像是上辈子发生了的一样,只有季川孤独的守着那些回忆像是渡口边等待远方不知能否归来游人的人。
一天里我们俩都没怎么说话,我哥一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烟,就那样从太阳落山直到星星在天上闪烁。
我在屋里也觉得惴惴不安,可我不想在没找回记忆之前和他说些什么或者承诺些什么,现在他还是那个一直保护我关心我的好哥哥,但是不是那个季泽想要的爱人。我接受不了关系突然的变化,可能季川觉得心里委屈但我也同样面对着一个进退两难的困境。
但我忍不住想出去看看他,我走到外面来到他身边坐下。他没理我,继续叼着嘴里的烟看着远处高速公路上的车灯一闪一闪。
我正搜肠刮肚想说些什么让气氛变得好一点,他突然开口说:“二十年,我等了快二十年才终于自由了。”
我愣了一下,什么二十年,难道他指的是季建军的死?他接着说,情绪有点显而易见的激动,眉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癫狂,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
“我告诉我自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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