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宣京大雪纷飞,宫道上兜了不少积雪的红绸还未取下,大内寝宫,端着热水巾帕进出的宫人亦面带喜意。
窗棂被人从殿内推开,窗台上的积雪霎时簌簌落了满地,惊飞檐上寒雀,簌簌冷风灌入,殿内方才换好的熏香味道便淡了下去。
太监总管何元德正站在宫婢堆儿里挨个试着盆里的水温,甫一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便着急忙慌地往那屏风后张望一眼,见尚未有什么动静,登时松了口气,吆喝那新来的小太监赶紧将窗子陇上。
“谁塞进来这么个不长眼的,天家前些日子方能下地走的,若是再因着这个受了凉,就是你一家子脑袋也不够砍的!”
今上身子孱弱,尚在襁褓中时便被断言活不过而立,若非先帝子嗣贫瘠,又恰巧排在前头的几个天乾皇兄死的死残的残,断然是当不上这储君的,即便登基以后也是大病小灾不断,今日着了风寒,明日发了高热,横竖是下不来床榻,这么些年来早朝从先帝时的三日一回改成五日一回,后来又改成十日一会,到如今,干脆一月一回,就莫要说关心国事了,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昨儿帝后大婚,还不知道夜里头翻云覆雨那一身的病骨头撑不撑得住,横竖今日照例不必上朝,何元德便想着叫里头那位多歇息上一会,又带着一众宫婢将殿里的窗子都封严实了些,才踏步走进屏风之后。
“天家,奴才伺候您晨漱……天家、天家息怒!”
一溜端着盥洗物什跟着何元德进来的宫婢见情势不妙,也不敢抬头多看,登时也跪了一地:“天家息怒!天家息怒!”
伶舟选跪于榻上,衣衫半解,露在外面的皮肤一如往日苍白,隐隐透出颈上淡青色脉络,覆着斑斑点点淡红印子,鸦发三千沿肩背坠下,不簪一物,半敛的含情眼裹着一对瞳色及浅的眼眸,黄褐流金,端的是一副出尘貌,美人骨。
只瞧其人,倒难与一国君主联系起来。
床柱上的系绳还未系上,刚才被何元德掀起的帷帐便又跟着他跪地的动作轻飘飘落了回去,天子启唇,不怒自威:“出去。”
外面的情形被锦帐挡着,伶舟选只听得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消弭,直到人都走了个干净,一双眸子转而又回到身下人脸上。
天子发妻,样貌首要极好。
谢行止被伶舟选扼着脖颈压在身下,两道飞眉入鬓,眼珠子很黑,如同一团粘稠又晕不开的墨,叫一双薄长眼包着,颇显冷峻锐利,衣衫半掩下覆着一层薄肌的胸却是被揉得涨了一圈,纵横印着几道修长指痕,两腿夹在他的腰侧,腿心两口穴肿得红艳,因着张开的腿微微扯成一条缝,正往外淌着他夜里射进去的白浊。
伶舟选自认不比自小在宫里教导出来的兄弟姐妹端方守礼,登基以后却也很少再有过如今日这般冲动之举,梦中的面孔与眼前人完美重合,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白绫绕颈自缢的撕扯感依旧清晰。
他掐在这人颈上的五指又不觉收拢几分,谢行止闷哼一声,转而克制地微微张开嘴呼吸,因常年舞刀弄枪而带上一层薄茧的指腹轻轻磨蹭伶舟选发力的手指,却始终不曾反抗半分,低敛眸子,尽显顺服。
说到底不过是个没来由的梦魇,泄了愤便罢了,若真将新后掐死在榻上,谢氏那边不好交代不说,日后也不定要被后世安个什么残暴不仁的骂名。
伶舟选盯着谢行止的唇瞧了半晌,末了手上毫无征兆地卸力,却始终停留在颈上不曾移开,大拇指腹安抚似的轻轻蹭了蹭谢行止颈上渐渐浮现的指痕,正打算开口缓和气氛,森森刺骨寒意缺倏地攀上伶舟选的背脊,紧接着他便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弓着身子,肩膀颤抖,绸缎似的长发在背后散开,将两人尽数罩了进去。
“愣着作甚?还不去将郗公子请来!”
何元德硬着头皮小跑进来,闭着眼睛掀开幔子将伶舟选搀至榻边,任他半个身子伏在自个儿臂上,另一只手则小心地抚着伶舟选的后背顺气。
谢行止先前只听外人传道天家一身病骨,却是头一回见这种场面,趁着伶舟选松开自己的间隙穿好衣服,下榻跪在伶舟选的脚边。
伶舟选眼尾红得厉害,眸子里也氤氲了不少水汽,不想谢行止就这么看见自己这般窘态,干脆便趁着咳嗽的间隙抬脚踢了过去,因着使不上多大力气,瞧着跟调情似的。
“天家恕罪。”谢行止方才脱离了窒息的嗓子不甚舒服,说起话来略显沙哑,没什么起伏,与伶舟选听惯了的阿谀奉承不同,他正暗自幌神,这人却突然用手握住他伸出去的脚拉进怀里小心暖着,原是与那帮势利讨好的人也没什么不同。
他腿上又使了些劲,想要把脚收回去,谢行止却愣是捂着不松,气得他又复往那怀里踹了一脚,动了肝火,喉间漫过一丝腥甜,弓着腰吐出一口浊血,将众人皆吓了一跳。
“气急攻心,忌辛辣甜腻。”
隔着一层帷帐,郗鉴替伶舟选号了脉,话罢便收回手欲起身,伶舟选却是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何元德便习以为常地唤宫人搬来小桌纸笔,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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