毯上,昏暗的室内,只着白色单衣的摇光掀起眼皮,沉默着坐起身。
“你在这作甚?”伶舟选一手握着床栏咳了几声,苍白的脸上不见怒意,似乎只是一句淡淡的询问,不含责备。
“暖床。”摇光垂下眼皮,淡淡道。
“暖床?”伶舟选的目光将摇光自上而下打量一遍,宽大的骨架,略深的肤色,过于硬气的长相,和笨拙言行,哪点可与爬床的娇软婢子相提并论,他轻笑一声,屈膝压上床榻:“后妃宫婢,吾身侧从不缺暖床之人……”
未说完的话被摇光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他突然抓起伶舟选的手按上自己平坦紧实的小腹,如摊开筹码一般认真说道:“臣会生育。”
视线撞入摇光棕黑色的眸中,伶舟选罕见地顿了片刻,想抽回手,却发觉这人将他的手腕攥地死紧。
半晌,摇光又道:“宫里的中庸,不能。”
中庸诞下天乾的概率小之又小,二人都深谙这一点。
还不算太笨。伶舟选想,只是野心太过昭然若揭。
摇光的手松开了,伶舟选顺势捏着他的下颚上抬,指腹压住淡色唇瓣逗弄揉碾,另一只手则搭在他细韧的腰侧,发觉皮肉上铺陈着几道凸起,不知是不是疤痕。
“你可知今夜吾若临幸你……”
手下的腰肢几乎是微不可查地抖了抖,他看向摇光的脸,单薄的眼皮微微掀起,依旧直勾勾盯着伶舟选的眼睛,像是下定某种决心,粗糙干燥的手心再次握住伶舟选的手腕,带动他在自己腰身上上下摩挲。
伶舟选的话被再一次堵了回去。
拙劣,却又恰恰对他受用的把戏。
五月初五,宫里处处都开始挂艾草熏菖蒲,晌午携众驾移至东苑,伶舟选亲自赏下宫眷臣子石榴花,待宴席散下,众人便皆去了外头的场地击球射柳,讨个彩头。
场地侧边一处挂了帘幕的水上四方亭子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微风拂过,梨花落于水面泛起片片涟漪。
伶舟选换了一身墨绿色素面常服支肘坐着,谢行止方才被下人弄湿了衣衫,这会子由人领着寻了间厢房更衣,李和州立侍伶舟选身后,不知是不是因他刻意留意着,便始终觉着后颈泛凉,不甚自在。
方才有宫人端来一碟梅子做零嘴,何元德想着伶舟选不喜这玩意,正打算叫人换下去,却让他拦了回来,挑了一颗捏在手里把玩。
“都说熟了的梅子口感格外喜人,吾却偏尝不得这又酸又涩的味道。”他方才贪嘴多饮了些酒,一张脸被醉意熏得红润,骨扇似的鸦睫迟钝扇了几下,眼眸微垂,不顾众人投来的目光,抬手用那梅子在脚边跪着的摇光唇上碾了碾,直至他听话地张嘴咬下,方才罢休。
“皇兄别酸不酸的了,外头正射葫芦呢!”只听得一阵清朗女声,伶舟婳掀了帘子冒出个脑袋,十六七岁的年纪,绾着双螺髻,杏眼圆脸,笑起来格外讨喜。
所谓射柳,便是将鸽子装进葫芦里系于柳树上,弯弓射中葫芦,鸽子飞出最高者即为胜出。
礼乐射御书数,伶舟选少时便学得马马虎虎,尤其跟体术沾边的更称得上庸碌,他听罢冲少女一笑,眸子里也是嫌少见得的柔和:“吾不善此道,再者,外头正玩得尽兴,乍然多了吾,也该束手束脚。”
“哪有……”
伶舟选却不再言语,垂眸看向脚边微微低着头神游的摇光,一手捞过案上空盏,一手捏着他的两腮逼他张嘴:“吾若不开口,你打算把这梅子核含到什么时候?”
何元德见伶舟选端着空盏递至摇光身前,俨然一副要替他接梅子核的姿态,登时心下一惊,毕竟自古以来哪有让君主伺候一个下人饮食的道理。
正要抬步上前,就看见从伶舟选身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端盏的腕子。
“这奴才也是不懂礼数,该拖下去好生学学规矩。”
“臣惶恐。”摇光立时弯下身子,额头贴紧地面。
李和州手劲大,伶舟选被他握得生疼,蹙着眉转过脑袋,就见他正笑意森然地瞧着自己,脑中一根弦像是被人猛地绷紧,就连酒也醒了一半。
他试着挣扎了几下,果然无济于事,腕上皮肤倒是因为这细微的动作泛起红痕,火辣辣地疼。
伶舟选心底暗笑一声,斥责旁人不懂礼数,他倒觉着最该拖下去好生学学规矩的另有其人。
心里虽如此想,他却还是用空下来的手朝着何元德摆了摆:“卿说的是,将这奴才带下去罢。”
直至宫人带着摇光退出去,伶舟选才又看向李和州,微微动着手腕,却见这人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天家想不想射葫芦?”李和州唇边带笑,一双橄榄色的眸子扫过伶舟选全身,最后定在他的眼睛上,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如同被毒蛇舔舐了全身,背脊发寒。
他又试着抽了抽手,这回李和州倒没握着不放,只轻轻一挣便挣脱了出来:“吾方才便说过……”
“无妨,天家想学,臣便教。”
“何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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