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
难闻的血浆腥臭,蚊鸣般的窃窃私语。
这是附中今年第二起跳楼事件,小道消息说,学校要给每层的走廊装上铁栏杆,但沈意知道,这不可能。
附中不会安防护栏。
毕竟在学业压力下自杀的说辞,比校暴致死的新闻更好化解。
他淹没在围观的人群里,暗中窥探着对面的教学楼。每层楼都有探出的脑袋,他的目光定格在三楼中间的几道人影上。
江翡双臂倚靠在围墙边注视着这一切。
他入学起,大名就传遍了整个附中,身边总有人陪着,那群小弟不离不弃,明晃晃的殷勤,像土皇帝和狗腿侍卫。
风扬起他前额的碎发,沈意发现,那张轮廓干净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就好像,这具一塌糊涂的丑陋尸体,是什么赏心悦目的成品佳作。
居高临下,不把活人当人看,更不会把死人当回事。
江翡带人围剿尸体的主人时,脸上就是同样的表情。
沈意几周前,在实验楼偏僻的拐角处,偶然撞见过那一幕,他们将受害人摁倒,拿厕所涮水的拖把怼到人脸上,辱骂和讨饶声混在一起。
只是几眼,他便默然离开了。
沈意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不想招惹祸端,更不想沾上江翡这样的大麻烦。
特权阶级,权贵子弟,江翡霸凌同学的流言蜚语就像房间里的大象,人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又闭口不提。
不知是不是他仰头的动作,在纷杂相觑的同学间过分明显。
江翡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明明隔得很远,却像锁定目标的讨债鬼,让他顿感阴森森的寒意。
沈意挪开目光,低下头,庆幸自己只是凑热闹的看客中的一员。
“诶,巧啊,”拥挤中,他的前桌刘辰轩也凑上来,“死者就在咱班隔壁呢,认识不?”
沈意沉着脸,摇头道:“不认识。”
“说是成绩退步,被老师骂的,想不开,”刘辰轩啧啧感叹,“你说学校会不会给咱们减减压,停个课什么的,哎,别走嘛,待会作业记得借我抄”
沈意很快绕出人流,入秋时节,浓云低垂,树影凄清,他顺着楼梯一阶一阶向上爬,脚步变得格外沉重。
路过的所有声音都在讨论这起天降的命案。
不知怎的,他惴惴不安。
沈意在高二三班,死者在高二四班,此时他必须经过的楼道里,站着四班的班主任,和几名警察。
其中一名警察叫住他。
“我不是他们班的。”沈意立刻解释。
“别紧张,随便问问,你觉得咱们学校环境氛围怎么样?”
沈意真心不想掺和,敷衍道:“都挺好的。”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些,那种,不太好的现象?”
他不由自主地瞟向对面的三楼,可就这么一瞥,竟发现江翡的视线像毒蛇一样,依然黏糊糊盯着自己。
沈意将自己游移的眼神融进摆头中,这次语气更加慎重。
“没见过。”他说。
刘辰轩的许愿成了真,附中确实放了假。
暮色四合,学生们吵吵闹闹,像归巢的鸟,兴奋地涌出校园外,血迹被清干净,一切恍如未曾发生。
沈意留在座位上,继续写题,西照的晚霞将他完全笼罩,直到光线有些昏沉时,他也没有动。
他是少有的住宿生。
从县里考到省城最好的附中,沈意在这座城市没有回家的概念,同学们陆续离开,偌大的教室很快只剩他自己。
六点半,万籁俱寂,连走道的人声都散去,教室的门却被轰开。
一,二,三,四,五。
五个人。
在看清来人面孔的那一刹那,沈意愣了神。他将试卷塞进书包里,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可他们已经围了上来。
“跑什么,就找你。”
人高马大的男生拦住他,一把抓住沈意的手腕。
“请问有什么事吗?”沈意心怀侥幸地问。
可回应他的,是不讲道理的一巴掌呼啸而来。
拳头撞上颧骨,半张脸瞬间如烧伤般火辣辣地作痛。
“你什么玩意,还他妈装,操!”
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又有两双手将他牢牢按上座位上。
打人者嗤笑道:“我们看到你和警察说话了,上次在实验楼也是你吧,你他妈是不是找茬?嗯?”
沈意有些恼火,也不顾脸上的伤,抬头道:“我一个字没说。”
“嚯哟,还敢顶嘴,谁他妈管你说没说,你都跑不了!”
一人使劲捏住他的下颌,沈意皱起眉毛,对方颇具羞辱意味地又拍了拍他的脸。
“长得娘们唧唧,难怪老大看你不爽。”
“瞎说什么呢。”随着教室门落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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