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弦悄悄地碎了。
当意有所指的隐秘被意有所指的对象发现,她的第一反应是崩溃。她不担心祁连絮会把这些当作笑料传出去,她担心祁连絮从此对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然后嫌恶心不理自己。
按照目前来看,祁连絮最多发现了她当时的行为,而没有听见她情动时不自禁喊出的她的名字——要是祁连絮听见了,她一定不会再理她的。眼下还理她,似乎已经没有以前的自然了。舒弦黯了黯神。
也是啊。任谁看穿普通同学的秘密后不想惹事都是会选择退避三舍的。如果舒弦是祁连絮,她也会这样选择。
自那天以后,舒弦中午再也不去后面午睡了。有同学经过询问得到她“再也不会坐在后面”的答案后,欢欣雀跃地将那个位置占为己有。
午休时,她永远趴在略显拥挤的桌上睡觉,脸埋得死死的,头也不抬一下。没有什么值得她抬头看的事物。
平时下课,如果要去卫生间,从后门出会更方便,而舒弦宁愿走前门绕远路,然后因没有抢占先机排很久的队,即便有诸多不便,她还是竭尽可能避免自己进入祁连絮的视线。
每当祁连絮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时,她也会很安分自觉地垂下眼眸或者左顾右盼,独独不与她对视。她害怕在祁连絮眼中看见她不想看见的东西,譬如尴尬,譬如怜悯。
她有想过,如果有什么必要的对话发生,她一定会回得简洁干练。但是这么些天来真的没有对话可发生,祁连絮不找她,她也不找祁连絮。
相安无事,本来不错。
如果不是,她得知在祁连絮和体育委员的软磨硬泡下,体育老师最终同意忽略那最后几十米没跑完的距离,给她一个成绩以不用重跑。
如果不是,她得知在自己请假不在班级时,自己的桌面上堆积的新卷子从来是祁连絮主动整理——甚至教室后面的那个位置,祁连絮都给她占着留着。
而且这些事明显已经超越了祁连絮会对其他人做的事了。
舒弦主动疏离祁连絮,却挡不住十个百个千个“祁连絮”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从其他人口中席卷她。
深夜,她无助地夹着被子,脸色潮红。本来是想不再空虚而如此,偏偏事后更平添了几分虚无感和自轻自贱意味。自我厌弃排山倒海摧折着她的意志,她再也无法忍受,低声呜咽。
她渴望她,罪有应得。
舒弦精神恹恹地听课、做题。
舒女士会在每周一的晚八点准时给她拨打电话,昨天正是周三。电话里舒女士十分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和学习状况,舒弦不愿意她在外地奔忙还记挂着自己,随口应着一切都好。
一想到这儿,心中负罪感又无形多了一层。
她捏着笔,默默叹了口气。
体质差、精神差、成绩差,独属于她的“三差人生”罢了。
祁连絮意识到舒弦果然在避着自己。
这样倒也顺了她的本意……可是,很难受。
她与人相处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曾经的信手拈来对上舒弦就灰飞烟灭了。在舒弦这,她总想做更多,表现更多。如果她没有去药店给舒弦带药,可能所有不稳定因素都会消失,她俩的关系还能如初。
那句隐晦的她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作不作数,除了舒弦没人知道。
祁连絮的心情很糟糕,在看到舒弦的情况也不甚乐观后,心情就更复杂了。当缄口不言会让沉默的两者都陷入消极情绪时,显然挑明说清就是最佳答案。
她要承认未经允许二次进屋的错误,要承认为满足私欲故意停留的错误,要大大方方地与她说自慰是正常的行为,没什么大不了的,要表示和她像以前一样相处的愿望。
但这不是一场纯粹的性欲满足,因为在言不成句的零碎中,有她祁连絮的名字。
正是她的名字,让她不知如何开口。
正是她的名字的出现,让她做了很多浅尝辄止的梦境,让她在学校里止不住地观察舒弦,让她在看到她时,会产生异样的悸动和冲动。
看见舒弦的唇,她想起梦里她的炙热;看见舒弦的手,她会想起梦里那虚搭在她肩上的纤细。浅淡的芬芳化作实体萦绕在鼻间,让她想入非非。
她想通了,她被舒弦摄去了心魂。
她在等一个好时机,但是舒弦避她避得很厉害,无所不用其极。
午休时惯常后座都是她,结果这会儿已经连着好几天换成别人了。祁连絮看着教室前面熟睡的人,烦闷地将手指插入发间。
不过这是不是也证明,之前舒弦一直占着这个位置,是不是完完全全因为她而不是为了更高质的午睡?
祁连絮勉强说服了自己。
某次在走廊迎面撞见,舒弦看了她一眼,马上将头偏向围栏外边,多一秒的眼神交流都没有。在祁连絮忍不住要碰她肩膀的时候,旁边跑来一个同班的女同学,她很快揽着舒弦的手,舒弦脸上也多了几分亲昵。
糟糕透顶!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