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心必异,图谋不轨”的大罪。
萧洵曾在唐龄尧营下,见识过他带兵行军的奇材。武将的功勋是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那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义,值得人敬佩。他不搞与文官疏通的那套弯弯绕绕,不止是因为多年的交情,还有英雄相惜的感情。
“王爷,我敬您是长辈称您一声叔父,希望叔父三思后行。马道一事我知王爷会应允。我也给王爷一句承诺,冯征等人的事情,我可以当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但王爷也要与我交底,佘安您作何打算?”
唐龄尧仍是挂着雷打不动的笑,“平晏,且不论皇城司的都是些什么人,你能否瞒得住。你问我佘安不如问我对西南道如何打算,对朝中那两位皇子如何看?”
“你带兵打仗,自知军令如山。可如今颁布的令,哪桩哪件不是百害一利,利的是朝中的官仓鼠,苦的只有百姓。你下西南,遇到流民了吧,上达圣听,有人管了吗?”
“佘安如今的的乱象有您的功劳。”萧洵说得笃定,意思不言而喻:四两拨千斤,不必给自己戴高帽。
“我承认这把火我有送薪,但佘安分地是必然,没有我这个西南王,也有别的什么人挑起事端。唯利是图,奔着利而乱不假,但根本是这个王朝已是垂暮。”
“重启战端,只是让更多无辜百姓遭殃。”萧洵隐含怒意。他谨记父亲的教诲,萧家忠君忠于义忠于黎民百姓。
“你焉知和光同尘不是助纣为虐。”萧洵并不想和唐龄尧探究党争,只是这个时机不该乱上加乱。“平晏,希望你向圣上求一道圣旨,我会派兵前去佘安剿匪除乱。”
没等到谢兰玉好转,萧洵接到了回京的传书。马不停蹄赶回临安前,将祁山留了下来。
朝中主战和主和的硝烟还未停,北辽与纳真的仗已经打起来了。
萧洵回京不日,佘安剿匪的圣旨就到了西南王府。唐龄尧亲自率兵去佘安平乱。
暮冬少有的艳阳天。日光入室,从床榻往外举目皆敞亮。莲心手指灵巧地帮公子束发,一面说着自家王爷战场上如何地神勇威风。小丫头也没见过几回却说得跟回回上战场见着了似的,崇敬之外再多几分与有荣焉。那样子实在真实可爱,一旁乖坐的谢兰玉听得津津有味。
他在别院住着,唐龄尧出于礼节常来探望,事务繁忙便让世子来过两回,已算贵客的待遇了。之后除却镜方按时出诊,几乎未见过府内旁人。莲心是王府内的丫鬟,据她说,王爷是她的贵人。八年前唐龄尧从云州荒地捡回她一条贱命。小丫头机敏活泼,话密却不招嫌,于病中之人也是解闷的乐趣。
谢兰玉骨子里仍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这一趟西南之行他怜惜府内的女眷,带出门的都是男丁,路上也就把长盛当贴身丫头凑活使。总归是大男人,不如女眷得心顺意。如今在王府暂住,唐龄尧调了莲心服侍,束发更衣不无妥帖精细,不只是谢兰玉省心,长盛也闲了下来。
今日谢兰玉乌发半束,玉冠更显发丝如绸。靛蓝长袍领口袖口银线滚云边,真正是世家子弟的用度。来时路上谢兰玉总是青带随意束发,清淡如荷,书卷气浓。经莲心一手容饰真正是人间富贵花,见之忘俗。
莲心拿好玉佩为其系上腰,一抬头正对谢兰玉低头。身在窗子一侧,半边沐浴在光里,晃眼得很。
也不怪府中下人们纷纷议论,公子长得实在是好看。她看了这么多面,但人在眼前,仰息的观感无端叫莲心呼吸一滞。稳了心神后,莲心重新理织银线绣莲纹的束腰。扶案站着的谢兰玉身量也高,稍加注意,他低头就能看到莲心面上的羞红。
前几日他身子虚,整日憋在房内,非躺即坐不见风,饶是瘫子也憋出病来。这日,难得得了镜方准许,谢兰玉可去后苑走走。
邵游原要和长盛一左一右扶着,被谢兰玉笑着推拒了。邵游难掩失望,伸出的手没收回去,像根枯枝斜出来,眼神却跟着谢兰玉那笑带着人走出屋。
人参鹿茸的补药供应得足,又经神医妙手,谢兰玉身子恢复得不错。虽然病中又清瘦了不少,但出了房门,自然神清气爽。
被长盛扶着,谢兰玉步子极缓,衣带飘逸,端得姿态极斯文,文雅又好看。
因气力不足喘得厉害,那样子一看就是病秧子,不会被人误解是故作姿态。跟后的邵游只见过谢兰玉端坐时的模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而后看花草看园子也寻不出滋味,就一直盯着谢兰玉看。
沿着石桥走,十多步的距离,被谢兰玉硬是拖长了,但仆从们徐徐跟在后面无丝毫不耐。
唐继云在百花丛中坐,怀中抱着他最爱的白猫。通体雪白,被主子抚着头,湖蓝的猫眼也睁得滚圆。这猫不亲人,平日也不爱被人摸脑门,偶尔发发善心顺他意。唐继云又气又笑,他这是养了只祖宗,还得看猫心情。
猫主子又从他怀里挣脱了去。唐继云随后从石凳上起身,极目四望。
看到了王府的贵客,正向后苑走过来。唐继云踱步走过卵石小路,拱手作揖道,“谢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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