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机好像不巧了。”
她在沈清秋面前打开裹挟的那块布料,两块断剑残片,安安静静地躺在宁婴婴掌心。
沈清秋脸上,罕见地显出片刻空白。
只听宁婴婴道:“前几天,我在殿里听见阿洛说,掌门师伯的剑不如就毁掉算了。我觉得实在可惜,就趁他不注意偷偷拿了这两块小的,想着,给师尊你留个念想……碎片那么多,拿两个他不会发现的。师尊不用担心。”
沈清秋怔怔拈起那纤薄又厚重的剑身,故人音容仿佛就在当前。
一无所有之际互相相拥取暖,困顿潦倒之际还有千金之诺承身,此后诸多辜负与被辜负,诸多真心鲜血淋漓地相互毁伤,沈清秋疑心这是不是此间最冰冷的报应。
可真正在肮脏寒凉的石地之上,碰触到断剑之上残血之际,他才惊觉,原来这血是滚热的,原来这情与义亦是滚热的。
就连现在,故人的剑躺在自己掌心,也散着温然之意,叫他心头一暖,险些湿了眼眶。
沈清秋哑声道:“多谢。”
宁婴婴绽出一个浅浅的笑:“弟子应该做的。”
不多时,宁婴婴帮着收拾杯盘狼藉,洗涮茶盏,清理桌面,一切告罄,便也提着裙摆走了,脚步却称不上有多轻快。
她没说完的半句话,此后淡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再提。
“其实阿洛他,没有师尊想象中的那么不好。”
入秋以来,气候冷暖变化之快叫人猝不及防。宁婴婴最近来时经常裹着小袄,也不像之前那么有精神头,蔫蔫地蜷在椅子上,偶尔开口说几句话都是瓮声瓮气的。
沈清秋自是担忧。平时小感小冒对修仙人等不足为惧,奈何宁婴婴肚子里揣了个小的,一个身体要供着养两个人,如今患了小病都疑心得拖着不好。他便劝宁婴婴别来折腾了,好好回去安生养着,奈何这丫头不听劝,沈清秋每回赶她,她每回照来不误,非说自己的寝殿待着没有师尊这儿舒服,一来就赖上半天,搞得她手底下的宫人就算要给这主子喂药都难找见人。也幸亏沈清秋近日手不释卷地看岐黄,得了点食补的方子给宁婴婴用,方才见了效。
临走前,宁婴婴很容光焕发地冲沈清秋挥手,用还有点鼻音又有点哑的嗓音冲沈清秋道:“师尊,最近我晒了点桂花,等我明天来,给你做些桂花糕佐茶。”
沈清秋心道,这种茶点也就你们小孩爱吃,面上却挂着淡笑应下来,次日真的泡了壶云雾茶等着。
无人时他会自己与自己对弈,垂眸看子之际,棋盘半满,茶水微凉,那抹熟悉的鹅黄色还没有出现。他抬眼看香,一柱香烧到尾,最后一点香灰栽进香炉里,屋内照旧静寂冷清,仿佛昔日欢笑皆是旧年影像。
外面阳光很好,而沈清秋心下,却如那杯中茶水一般愈渐寒凉。
宁婴婴一定出了什么事。
来不及细思,他立刻搁了棋子起身寻人,不料还没出屋门,门外阵法一明一灭,熟悉的玄衣银履,裹挟着料峭霜寒,站定在沈清秋眼前。
洛冰河身上和面上都冷得惊人,沈清秋被他带过来的寒气激得心沉,刚要开口,就听洛冰河很冷地吐出几个字:“你把玄肃藏哪了?”
室内安静了瞬息。
洛冰河开口的那一瞬间,沈清秋四肢百骸的血液几近倒流。他在短短一刻之内拼凑出他未曾亲眼所见的真相:洛冰河不过假装玄肃之于他是破铜烂铁,故意下套引宁婴婴拿剑,之后数日隐忍不发,就为此遭亲自上门来讨!宁婴婴不来,想必早先就被他逼问,定是受了惊吓,如今凶多吉少。而他洛冰河处理完宁婴婴来此,无非就是再给自己来上一刀!
婴婴,你不惜与我倒戈相向也想要嫁的男人如今如此对你和你未出世的骨肉,你难道不心冷不含恨吗?!岳七,岳清源,在你还了一生一次的义气之后,你有想过你死后还能被如此利用吗?!
沈清秋一把揪上洛冰河的领子,颤声道:“宁婴婴怎么了?”
洛冰河似乎极厌看到沈清秋这般神情,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嘴角勾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师尊焦急至此,想必心中也有了成算,不妨猜猜看呢。”
沈清秋面上紧绷,丝毫没有被他转移话题的意思:“我没兴趣和你猜谜。回答我的问题。”
洛冰河闻言,垂眸看向他的师尊。
从前,他匆匆瞥见的,在松子堆和茶香氤氲中显露的温雅与柔和,如今尽数泯灭在前。那双对着宁婴婴总是含笑的凤眼,此刻比凛冬寒霜都要锋利,叫人疑心它是不是此间最伤人的凶器。
真是很少见,他能在自己面前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分明已经又忧又惧,却硬是要摆出最强硬的架势和自己叫板。
——为了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个人。
又是如此。
为了曾经辜负自己的岳清源,这把拼了命都要挣扎着往上爬的修雅剑可以心甘情愿地去死;为了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宁婴婴,这个为人师表的长者照旧可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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