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地走着。
两人就着路边的长椅坐下,他将带茧的手掌放在妻的小腹,其中的居住者微动,宣告存在。
「累不累?」他问。
妻温柔地摇摇头,「一点也不,在国内轻松多了。」
两人笑了,他说起在异国学习的往事,她回应在异国生活的点滴。
「你觉得会是男孩,还是nv孩?」妻问道。
他将额贴上妻漂亮的额,「我希望是个像你的nv孩。」
妻的话语很轻很柔,「我希望是个像你的男孩。」
「我们已经有儿子了。」
「我们失去他了。」妻白瓷般的脸有泪珠滑落,「他不在了。」
「你在说什麽?」他感到心惊,回头转向孩童的房间,「他明明在…」再回头,妻站在水道的另一侧,使用他姓氏的男孩则立於母亲的身旁,他松口气道:「看!他不是好端端的吗?」
妻摇摇头,「他已经跟着我来到了彼岸。」
「什麽?」
母子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迳自离去。
「做恶梦吗?」
他抬眼望向来人,对方竟是那日的黑衣男子,「怎麽…是你…?」
「做恶梦吗?」黑衣男子眉宇间有着愁绪,「能让我帮忙吗?」
他仔细打量对方好一会儿,「你们到底想要什麽?」
黑衣男子也望着他,居高临下,有gu睥睨之气,半晌方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还有她,你们想要什麽?」他感受到黑衣男子透出的冷凛,不由得发颤,「你们…是什麽人?」
「我们,」那双宛如深潭的墨se眼瞳泛起涟漪,「是捕梦者。」
「捕梦者?」
「是的,请容我重新自我介绍,」黑衣男子优雅地一揖,「我是食梦。」
「她,也是吗?」
「是的,她曾经也是,」黑衣男子喟叹:「只不过,如今,她已不完整了。」
双方皆沉默了。
「…你真的打碎了她?」虽然并不是非常明白nv子所谓「打碎」的意思,但做梦的男x仍是提问。
「是的,她这麽说吗?」黑衣男子微笑,那笑发自内心,十分真挚,「我很高兴她还记得是我。」
「你也…恨她吗?」
「不,我不恨她,」黑衣男子读出了他的心思,「她遗忘的过去,有我替她记着,我只希冀她记着我就好,」低沉的嗓音轻轻滑动,「无论是以什麽样的形式。」
独自上街。
独自工作。
独自居住。
独自用餐。
独自购物。
独自就寝。
独自做梦。
伤痕渐渐变淡,连同记忆一起。
黑衣男子说,还觉得痛苦吗?
白衣nv子说,会觉得寂寞吗?
黑衣男子说,以恶梦为代价,他能弥补一个过去。
白衣nv子说,以恶梦做交换,她能允诺一个未来。
幸存者说,我没有恶梦。
蝉鸣风里,梦境雨中。
城市重生了。
人们在爆炸的中心建了纪念的建筑物,刻有罹难者的名字。
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前去拜访,用仍完好的手指抚过妻与儿的名字,石质冷y粗糙,让他有身处现实的感觉,虽然,他的现实是永无止尽的恶梦。
夜里,他问:「你要让我弥补什麽样的过去?」
男子噙笑道:「有因就有果,过去的事情造就现在与未来,你可以选择改变一个过去,那麽,现在与未来定也跟着改变。」
「不管我改变的事多麽微小的事,都会改变吗?」
「是的,只是,」男子温雅的容貌浮现一丝无奈,「我不能告诉你会改变成什麽模样。」
「没关系,我知道会有什麽结果就好。」
对方深沉的眼睛散出光华,「很高兴听见你这麽说,能这样想的人并不多见。」
「你们为什麽想要梦?」
「梦是我们的一切,梦构筑我们,梦维持我们,我们是因梦而生的。」
「你和她很像,又很不一样。」
「那是当然,因为我的食粮是恶梦的果实,而她,却吃恶梦的种子。」
蝉鸣悠扬,梦境朦胧。
人们在纪念的建筑处举办活动,纪念曾经发生的劫难。
他总受到邀请,但他从不参加。
他不明白,同陌生人吊念自己最亲近的人有何意义。
妻与儿的容貌与声音都已经变得模糊,但仍旧在他的梦里,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他们离开他的事实。
夜里,他问:「你要给我允诺什麽样的未来?」
nv子微笑道:「有si就有生,过去的si亡造就现在与未来的降生,你可以选择改变一个现在,那麽,你就能得到你冀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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