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墙的木制单人床上,平躺着一个约莫九、十岁的男孩。他遗传了父亲,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洁白的皮肤因失去温度与红晕而显出病态美。由於他安祥地合上眼睑,旁人再也无法看见他那双深蓝se的、如海洋般动人的眼眸,jg致的嘴唇竟犹有笑意,可能他最後残存的意识,正身在一场他清醒时从不敢期盼的美梦。
这是水家的小主人,水清攸。
其实,水家还有一个成员。只是这个「人」在水清澄肚里,还来不及发育、面世,已经无痛地停止活动。由於这个人还没有名字,在刚才介绍水家nv主人时,姑且不提。
「你是谁?」
现在,水清澄以另一种形式存在於世上,当然,称不上「存活」。她依然穿着那身浅紫se洋装,正正坐在水清攸身边,小手悬在男孩的头上,似在抚顺他的头发,可她的手分明已无法再碰触儿子,以至任何实t。
「噢!」我立刻直起身子,毕恭毕敬地鞠躬:「唐突了,未经你同意便擅闯民居。哎也,不过我看你也没办法开口说同意或不同意,就……」
「你到底是谁?」水清澄挑起下巴,双眼凌厉,跟她温柔的外观很不搭调:「是鬼差?牛头马面?魔鬼?要带我下地狱吗?毕竟我杀了两个人……」她霎时像只输了的斗j,虺颓起来:「不,连同我肚里的在内,是三个。」
我自运动k袋掏出随身带着的小镜子,一脸狐疑地照了又照,还是看见镜中一张可ai的娃娃脸:「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一个年华正茂的好少年,怎可能是牛头马面那样的玩意。水小姐,我就只是个好学生,想你帮忙做一份功课的。」
「什麽功课?」她不忍再看水清攸的脸:「我人都si了。我在这里待了一晚,还未有人发现这里的事……也碰不到我儿子、我老公、我爸妈的鬼魂,」她抬头,晶莹的大眼说不上美丽动人,却有歇斯底里的执着:「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他们在哪里?」
「我一时三刻也说不上来。哎也,水小姐,你听我说,我已经留级了几百年,还在找合适的人去帮我完成这份功课,很多次都胎si腹中。你是我最近见过最有潜质的人选,是这样的……」
她冲过来,双目流出两行血泪,说话时嘴角也淌着血,声音变得粗哑难听,一双蓄着尖利指甲的手抓紧我的脖子,大吼:「我管你是什麽东西,我要见滕思悠!我要见我儿子……我以为我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成了我的东西,永远不再离开我,但是为什麽我si了,都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我就是不想要一个人才会……」
我感觉不到半点痛楚,只是她再发疯,我要说的话也说不了,不禁施了些力气,她就被我的气息弹到房门处,那副凄厉的鬼相收敛了。穿着一身白底、浅蓝直纹运动服的我,身後多了一双翅膀,左黑右白。
「好吧,是我太大意,忘了自我介绍。」我搔了搔头皮,老师总说我丢三落四、看人的眼光也不准,所以几百年也未能毕业:「你可以叫我大神,我是你们人类说的……天使?不尽是呀,我没那麽好心肠。恶魔?可我也没有要害人。更确切来说,我们是一支来自远方的群族,是一种拥有高智慧的生命t,磁场跟你们所谓的鬼最为接近,所以一般人看不到我们。」
水清澄半张着嘴,不能反应。我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笑说:「如我刚才所说,我可是个年轻的大学生,主修的是地球人研究,以你们地球的历法计算,我才不过八百零五岁而已,还有大好青春来着。但是,因为我当年挑了一个太难ga0的课题,弄得我一直毕不了业。」
我挑的课题,叫做「後悔」。
「後悔」之於我族,是十分陌生的东西。因为我们习惯运用逻辑与知识去做每个决定,不论政治、经济、文化、环保,各个范畴都发展得甚为理想,从来没犯过错。人类就不一样。他们有的很愚蠢,有的很聪明,但哪怕多聪明的人都会有缺陷,一生做错许多大大小小的决定,於是他们会希望能重返某个过去的特定时刻,修补那些错误。
就像做功课的人类孩子,写错了,便用涂改ye修正。
这种感情,叫做「後悔」。
老师要求我做一个庞大的研究——正反表述「後悔」这种感情,以及研究个案:让人类重回过去的时空,他们能够修正所有错误,去除一切悔恨吗?
反例很容易找。当局者迷,那些人喊着後悔,可是回到过去,还是不由自主地沉迷於权势、seyu,最後什麽都没有改变过,甚至更坏了。正例很难找,这几百年我也就遇过寥寥几人,能真正做到去除後悔,避开所有当初犯过的错。
老师决定网开一面,我只要再找到一个正例,就可以毕业。
「我选你的原因,无他,也就是……」我微笑:「水清澄小姐,你真是一个讨厌得让人吃惊的nv人。可是,你在自杀的时候却哭了,是人生中唯一一次为别人的不幸而哭。这麽一来,你想必有许多後悔的理由。」
「如果,你返回过去後,能逐一修正错误,老师肯定会给我高分数的。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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