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回家的路费真的很贵。回去以后的辛易晴更加匆忙地找工作,也更加害怕没有工作,害怕他们知道自己过得不好。她决定不再向他们要钱,连那一万块钱也额外放好,日子一天比一天拮据。她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到了后来,拒接视频的人变成了她,好在她有借口。她装出傲娇又带着些做作的语气,紧紧攥着手机说:“你都不知道你不接我视频的时候我有多难过,所以你也感受一下吧。”李婉柠笑了,还配合她道:“我好难过啊,快和我视频吧。”辛易晴更不敢和她视频了,因为她的眼睛,没有一秒钟不是湿润的。她用“有人找她”的理由匆匆搪塞过去,然后赶紧挂了电话。等她缓过来后,她拍了许多张自拍发给李婉柠。然后伪装坚强地吃饭睡觉,在第二天一早照常上班,照常挨骂。那时候的辛易晴很希望有一个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听她说说这些,谁都好。辛安,李婉柠,武萱萱,孙不言。是谁都好。可她不敢,她谁也不敢告诉。她一次次在他们面前装作自己很好,又一次次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卸下伪装,再戴上另一层坚不可摧的面具。直到那天,彻底崩盘。再想起这些,辛易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不再那么畏惧了。她似乎很顺畅地就同自己心里的小人们说出来了这些事情。这让她惊讶不已。而后,她问他们:“我要帮刘利好吗?”小人们都不答话,只是跪着的那一群,有几个站了起来,脸上的泪倏忽消失,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冷脸小人的行列。他们抱臂挺胸,表情又拽又酷,仰头傲然看着辛易晴。辛易晴看得只想笑。“那就帮吧。”辛易晴说。有几个冷脸小人兀地露出了微笑,随后越来越多。他们一个接一个,慢慢地,笑容越来越灿烂。“反正也不一定能成。”辛易晴又说。余下还没来得及露出完整的灿烂笑容的小人立时停了,要笑不笑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尴尬,滑稽又好玩。辛易晴噗嗤笑了出来。
我还是我“你有毒吧?”没人知道辛易晴刚才的心路历程, 只听到了她那突兀的一声笑。刘利好震惊地抬起头看她,揉着眼睛问:“还能不能有点同情心了?”辛易晴问他:“想不想留下来?”“……当然想。”刘利好无言道:“不然我至于哭这么惨吗?”“想就想,哭有什么用。”辛易晴在这时候还挺有一套说法, 很有给人强灌心灵鸡汤的那感觉, 她说:“想留下来就要想办法面对事情、解决事情,你一直在这里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此,武萱萱和孙不言倒是不意外。虽然辛易晴这个学期的一些行为变得有些怪,有时候甚至让他们不能理解,但以前的辛易晴张口就能说出来一大堆鸡汤文学。三人私下聊天的时候, 他们两个还猜测过, 辛易晴作文写得好, 是不是和她看的鸡汤多也有关系。毕竟多数鸡汤文学放在作文合适的情境下, 确实会让人眼前一亮,是很加分的。刘利好就不这样了,本来就震惊的他眼睛瞪得更大, 很没脑子地问:“你是突然被我大爷附体了吗?”辛易晴:“……”好心当成驴肝肺就是这样的吧?武萱萱又想打他了, 很迫切地想打他, 哪怕真被碰瓷也要打。她好不容易从辛易晴嘴里听到自己久违了的一些话, 某些事情无形中有了希望的苗头。现在刘利好一开口, 极有可能重新把辛易晴打回去。孙不言站的位置就在武萱萱对面, 抬头间,他目睹了武萱萱脸部肌肉从松弛到紧张的变化, 头顶的火星子也像化了形一样蹭蹭蹭地往外冒。孙不言心里一毛,手随心动,弯下腰薅着刘利好衣领子就把人拽了起来。他手劲儿大, 刘利好人都被他薅懵了,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跟这仨人做朋友, 可能有点危险。辛易晴现在心情不错,不准备和他计较,见他也站了起来,严肃地问他:“你就说你是不是想留下来?”刘利好决绝地点了点头。“那好。”辛易晴说:“那你就别管我是被你大爷附体了还是怎么样,把你刚才遗漏的东西也说出来,不要添油加醋,也不要粉饰太平,我要听最真实的情况。”刘利好再次点了点头,然后陷入沉思。须臾,他“额”了一声,有些尴尬地道:“……我想不起来了。”武萱萱忍无可忍,闷声不吭一巴掌甩到了他背上。她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但用劲儿巧,于是这一巴掌的声音就格外大。孙不言一个激灵,后背莫名发热,暗暗和辛易晴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意外,却莫名害怕。刘利好扭头,委屈地重复声明:“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武萱萱:“……”汉子茶就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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