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刘范林就说了这两句话,然后就突然停下来,片刻之后才像是叮嘱似地说:“以后别这样了,长点心。”“就算是去医院,也得先去找你们王老师,不然你们难道还要一个一个医院去问吗?”他转身瞪了三个人一眼,像是为了保住自己身为主任的威严,装作不太情愿的样子,说:“他已经问清楚了。” 你的答案辛易晴是真没想到刘范林会给她们这样的答案。不仅没有指责与大骂, 反而在“抓到”她们之前先一步凭借有利的身份问清楚了一切,然后和王海一起,开车带着她们过去。并且, 在这一路上, 他们都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意见。但辛易晴还是能明显感觉到弥漫在车厢里的压抑气氛。坐上后车座的时候,王海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们一眼,处在正中间的辛易晴刚刚好和他对视。王海眼神没有挪开,就这样看着辛易晴,很有威压之意。辛易晴躲也不是, 不躲更不是, 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浑身不得劲。等刘范林扣好安全带, 王海才移开了视线,辛易晴也终于能够歇口气。车子全程压着最低时速慢悠悠地往前挪,在路上行驶了约有半个小时都没到达目的地。一辆又一辆的车自后方而来, 毫不费力地超了他们的车, 呼啸而过。王海当她们班主任的时间不算短, 四舍五入下来差不多也快一年了, 但这三个人是真不知道, 王海开车竟然这么磨叽。所以他们是怎么卡着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到长烟的?难道过来的时候是刘范林开车?看着现在正歪着身体倚在靠背上呼呼大睡的刘范林, 辛易晴试着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她们那年过半百的年级主任臭着脸,皱着眉, 在路上把油门踩得要冒烟,超了一辆又一辆的车,极度耗心费力, 额头都滚下汗珠。……辛易晴忽然感到一种受宠若惊的恐惧,以及难以言说的鼻酸。她自己是不敢开车的, 因为曾经被追尾过。但工作的那三个月,她曾被领导要求开车送他回家,辛易晴说明情况以图委婉拒绝,最后得到领导一声嗤笑,看着她用玩笑的语气,说:“给你机会你不要,太不懂分寸。”辛易晴耐着性子对他赔笑,表示歉意,又表达谢意。
领导于是宽宏大量地提出要送辛易晴回家。辛易晴自然是拒绝。领导当即冷了脸,斥责辛易晴不识好歹,辛易晴无奈之下只好上了他的车,然后说了一个地址。这一路上,领导先是明显的沉默着,时不时朝辛易晴投过去一个很难解释意义的眼神,然后重重地吸气又吐气,车厢内的气氛压抑不已。之后,领导又一反常态,一直同辛易晴聊天。但他不以为意的话语中,几乎没有停止过对辛易晴的言语奚落和状似无意的人身攻击,随后像是很好心地许以名为“大饼”的好处。他车里烟味又很重,两重刺激下,辛易晴头疼脑胀,难受极了。她不想再装样子让自己一心二用——那样更难受,但看领导一副不会听她说话的架势,辛易晴只好做出要吐出来的前兆,请求领导赶快停车。辛易晴此种经历极其丰富,动作做得很是逼真,领导一边慌慌找地方停车一边骂骂咧咧,用词更加恶毒。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也或许是因为辛易晴给了自己太强烈的晕车暗示,等她下了车,竟然真的不再能忍下去,猝不及防就吐出来。领导被她恶心到,又奚落了她几句话,然后把辛易晴丢在那里,嫌恶地开车走了。辛易晴看着逐渐远走的车pi股,回忆领导方才的言行举止,后知后觉自己逃过一劫,也想明白,因为这一遭,彻底阻断了她以后再碰上这种事情的可能。阴差阳错之下,辛易晴控制不住地行为为她的以后消除了一种隐患。劫后余生的庆幸让辛易晴腿都发软,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恢复力气,一看时间又快步跑向公交车站。那场景和今天的差距大得不是一星半点,辛易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但她很清楚,这一辆送自己到某个地方的车,不会出现那天的情况。这辆车的车厢内没有烟的味道,也没有别人絮絮叨叨的攻击奚落。辛易晴闻到很淡的橘子香气,也可能是橙子香。很原始的香味,没有掺杂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是橘子皮或者橙子皮晒干后磨成的粉,闻起来让人感觉十分舒服。辛易晴目光不由在车厢内慢慢巡视,企图找到气味的来源,又因为太难寻找,她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这时,王海又投过后视镜往后面看,辛易晴再次好死不死地和他对上目光。一直躲着不给反应不合适,她只好看着后视镜勾起唇角,送出一个尴尬的傻笑。王海立刻偏开了视线。辛易晴收敛笑容,继续寻找气味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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