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算什么啊?”辛易晴苦笑着,毫不留情道:“别人轻轻松松就能按死的蚂蚱,甚至可以说,这只蚂蚱临死前想蹦哒一下,也蹦哒不起来。”辛易晴抬头,深深吐出口气,说:“这就是活着要经历的。”安静两秒,她已经不再那么激动。“但我也不想死,而且还经常会想,我要是只靠呼吸就能活着该有多好。我一点都不想死。”辛易晴重复说,接着抬眼看向他们两人,轻声道:“我只是觉得活着没有意义。”孙不言握着筷子的手更用力了,手心都感觉到疼。辛易晴还是没有说出很多自己经历的,但就目前这些,已经足够人明白一点她在痛苦的那些。孙不言不是聪明学生,但自认算是一个比较会通过积极套公式而得到部分正确答案的幸运选手。但这样一来,他只能得到答案,还只是其中一部分,他无法从这部分答案中推演出更多的一些东西。孙不言无助地看向武萱萱,希望像她这样的聪明学生,能够发现不一样的细节。可武萱萱表情格外的凝重。他几次暗示,都只得到她轻轻摇头又缓缓点头的回应,莫名其妙,和没给回应没有区别。孙不言着急起来,又去看辛易晴。看到他脸上的焦躁,辛易晴怔了怔神,好半天才说:“我真的不想死的。”话音落下,武萱萱突然轻声问:“真的没有这么想过吗?”这下怔住的人换成孙不言。反应过来后,他开始头皮发麻。好学生就是好学生,下笔就是剑走偏锋,但又能找到最终答案。他也终于明白武萱萱为什么一直摇头又点头。同时,他十分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辛易晴又沉默了。就在两人都不抱希望的时候,辛易晴忽然开了口,“那当然还是会有的。”“要说一次都没有,肯定不可能的。只不过那种时候很少很少……”辛易晴笑着说:“我想得更多的,是希望地球爆炸。”说完她声音兀地停住,尴尬地说:“好像是一样的啊。”“不对,其实也不一样。”辛易晴突然改口。她想要表明自己并没有经常那样想,试图找到这两者的区别。她想了想,说:“希望地球爆炸那时候,是我觉得这世界有问题,而不是我的原因,我的问题。”“所以活着怎么没有意义了?”武萱萱突然莫名其妙地说。辛易晴迷惑地看向她。武萱萱说:“你发现了这世界的许多问题。”辛易晴忍不住笑起来,说:“萱萱,你这句话,和老王他们说的‘学习是为了升入好学校,有一个好未来’,性质好像是一样的。”
“与其这么说,你还不如告诉我,没有意义,本身就是一种意义。”辛易晴笑着说:“因为我会去探究意义的存在,然后慢慢发现意义。”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在心里仔细回味她刚才说的话。没有意义,本身就是一种意义。辛易晴忽然茅塞顿开。所以为什么还要去追寻一件事情的意义呢?它已经告诉你了,它没有任何意义。即便去追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认为有意义的事情,该做还是要做。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她也不一定能选择。意义本来就是悬浮又虚妄的东西。既然这样,为什么一定要去追寻意义?所谓意义,不过是有心人希望别人或者自己能够心甘情愿做某件事而强行灌输的思想。好比人说,苦难能够使人进步。但实际上,苦难带来的只是苦难,不会有任何进步,顶多是让人长了记性,知道以后不能这样,但万一他只有这一个选择呢?他仍旧只能走原来的路。至于苦难,它依然是苦难。它一无是处,也毫无意义。辛易晴想,追寻意义,好像本身就是一种不必要的行为。因为他们能面对的选择,只有做,或者不做。如果一定要去追寻什么意义,反倒是自寻烦恼了。她忽然笑起来,说:“我们好像不用追求意义的。”武萱萱问:“为什么?”“那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辛易晴说:“反正我们无法选择。”武萱萱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她问:“所以你还要不要活着?”辛易晴意外地看她一瞬,接着恍然大悟,她笑着说:“我就没死过好吗。”武萱萱突然大声地笑起来,辛易晴惊诧一瞬,然后会心轻笑,最后跟着她一起,放声大笑。孙不言还懵懵的,不太清楚当前情况,只是确定,事情大概是变好了的。于是,他也不甘落后地一起笑起来,声音还不小。餐厅这时候已经没有太多人,他们这样奇怪的行为就没有引得许多人侧目,只有偶尔一两个眼神投射过来,好笑地看一眼,然后就很快移开目光,喊身旁同伴也来看,等他们都看完了,也笑过了,就结伴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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