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我很不好意思,毕竟我也没那么无辜。
三叔大约不急着找谁拼命,闻言冷冷道:“他无辜,我的阿耀就不无辜吗?”
他接着惨淡一笑:“我们阿耀也是跟他们兄弟俩一起长大的,为什么傅寒生就下得了这个手呢?”
听到天耀哥的名字,我的指尖忍不住抖了一下。
而阿文则面色平静:“三爷,耀少爷想要大少爷的命,如果不是我当初去得及时,你的两个亲侄儿四年前就已经死了。生生死死,兄弟情谊,谁又算得清呢?”
他直勾勾地看着三叔:“你怎么不问问耀少爷当初怎么忍心?小少爷那么喜欢他,从来都把他当亲生哥哥,他怎么连最疼爱的弟弟也要一起下手呢?”
“他跟大少爷争斗情有可原,但错就错在,他不该对小少爷下手!”
“别说了!”听到这里三叔勃然大怒,枪口抵紧了我的太阳穴,“他们几兄弟有什么恩怨,等到了下面再自己清算吧!”
他手指一屈,就要扣下扳机。
我闭上了眼睛,将死之际,心里居然无比平静。
没有恐惧,没有惊慌,甚至隐隐有种解脱感。
紧接着一声闷响,倒地的人却不是我。
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一梭子冷枪叫三叔脑袋开了花,刚刚还在放狠话的老头子,转眼就变成地上一具温热的尸体。
我被他倒下的力道掼倒在地,周围枪声四起,我倒在地上,目光死死地盯着三叔那双圆睁的眼睛,他额间的枪眼中流出暗红的血线,异样扎眼,简直要刺进我的视网膜里。
20
三叔带来的人很快死了个干净,阿文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小少爷,您怎么样?”
我怎么样?
我腿软得几乎站不稳,还有点想吐。
阿文扶住我无力的身体,而我目光仍执拗地盯着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首。
——三叔也死了。
眼眶涨热酸痛,很快就流出眼泪,阿文见状,抬手捂住我的眼睛,低声道:“小少爷别看。”
我靠在他身上,视线被遮挡住,眼泪却仍簌簌地落。
“今天是天耀哥的生日。”我的喉管干涩,“但是三叔也死了。”
阿文沉默以对。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傅家只是个寻常人家该有多好,那样会不会实现真正的叔侄亲近、兄友弟恭,我的哥哥会不会就只是我的哥哥,而不是变成其他的什么。
只可惜利益和权势真的熏心。天耀哥是怎样生出恨的,怎样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怎样和傅寒生在权利中心斗得你死我活的,我通通一无所知。
在我眼里,他仅仅只是我的哥哥。
生理上有一种现象叫做视觉后像,指的是光刺激物停止作用后在短暂的时间内仍然会在头脑中留下印象。最后一次和天耀哥见面的时候,他穿着普通的白衬衫,袖口翻折到小臂上,鼻梁上架了副眼镜,通身仍是一派儒雅随和的书卷气息。他冲我露出微笑,摸着我的头叫我好好保重,后视镜里我看着他笑着跟我挥手,好像明天就会再见。
——但是没有那个“明天”了,那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面,傅天耀那副带笑的模样在我心中印成永恒的后像。
几天后我被傅寒生找到,他开车带我回家,我们在车上争吵,然后车辆失控冲出护栏,两个人九死一生。
我以为这场事故是对我和傅寒生兄弟乱伦的惩戒,但仔细回忆起来的细节却令我发冷。
这些背后的事情,我所不知道的事情,都是傅寒生一桩桩一件件摆到我面前的——每一处关键,都或多或少有傅天耀的影子,弯来绕去,淬毒的箭头直指我的亲生兄长。
他想要傅寒生死,而我只是置傅寒生于死地的饵和刀。
我从来不敢细想,也许天耀哥不是恨我,他只是恨傅寒生,而我是他的弟弟所以连带也送我去死。我只能这样想。
——最令我痛苦的是,他什么都知道,关于我和傅寒生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他全都知道。
但我的天耀哥,洞察我命运的天耀哥,他却作壁上观,甚至在我的囹圄中推波助澜。
我不愿再想,但那种痛楚却轻易刺透柔软的血肉,将我牢牢钉死在赤裸裸的真相里,叫每一处都战栗着承受这剜心剔骨般的痛,叫我所熟悉的一切都在眼前分崩离析。
我该恨他的,可我不愿恨他。
我恨我自己。
21
傅家所有人看向阿文的眼神都带上了恐惧和敬畏,毕竟没人想被他当做典型给收拾掉。
三叔的尸体已经安葬了,墓碑竖在天耀哥隔壁,碑上的刻字又新又冷。
傅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噤若寒蝉里,我才意识到发小跟我说的居然是真的,傅文在傅家几乎已经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我问阿文:“我可以出去吗?”
依旧只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阿文说外面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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