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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知道刘禹城是个什么打算,怪他总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怪他那双无忧目里藏不住太多。但他最终没有说,我自然也就当看不见。

52

我和刘禹城进商场买了两件羽绒服,套上后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两人都折腾得饥肠辘辘,最后找了家面馆相对无言地嗦面,他把碗里的牛肉都夹到我碗里,我用筷子拨了拨面条:“……其实可以找老板加。”他只是笑:“我想这么做。”

我撇了撇嘴,将那碗面条都吃完了。

吃完饭后刘禹城去银行把那些美金都兑换成人民币,我则坐在椅子上看他忙碌的背影,恍惚有种错觉的静好。事情很快办完,他将那张卡塞进我手里,眼神湿润柔和:“密码是你生日。”

我懒懒“嗯”了一声,真抱歉,我都还不知道他的生日。刘禹城又说:“这些钱不够买房,不然我还是陪你去把房子租好?”

我又摇头,刘禹城握着我的手,眼神似有很多话要说,但到头来只挤出一句话:“你……你自己一个人,要注意安全。”我叹了口气:“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

他笑了笑,握着我的手却迟迟不肯放,我于是反握住他的手心,“走吧。”我说:“我送你。”

我很多年没有为人送行了,但依然熟悉送行时的心态。等待的航班是悬在头顶时刻会掉下来的剑,只会随着时针的转动不断逼近脖颈,到时候离别会将人斩落得鲜血淋漓。我和刘禹城两人并排坐着,居然找不到话可以说。

我们也许是在回忆,也许是在猜测,相伴的旅程在昨日,在我们身后;身前的未来却蒙在雾里看不清楚。结束的舞台剧迟迟迎不来谢幕词,可时间仍在流逝,沉默将我的思绪放在热锅上蒸炸煎炒煮,唇却紧紧闭着,离别之际,我竟没有话想说。

我向来如此讨厌离别,却又不得不习惯。

候机厅里的荧幕滚动,下一刻刷出刘禹城的航班号,刘禹城又看了我一眼,眼里藏了千言万语。“去吧。”我说:“我们会见面的。”

他一下抓住我的手,眼波里水光潋滟。我抽出手掌,按在他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再见。”我说。

有机会的话会再见的吧?

53

当晚我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下,一进房倒头就睡,结果又做了很多梦。

我看见自己十八岁时稚嫩的脸庞,将身躯缩在床脚,脸上挂着泪痕,喉管挤出的嗓音细弱,呜呜咽咽,像沙哑的悲鸣。

“妈妈。”

我听见自己的呜咽:“哥哥变得好可怕……”

“我害怕……妈妈,我好难过,我是不是快死了……”

声音细细打着颤,像某些剥去外壳与皮毛的小型动物。那个时候我大约是很害怕很难过的,但再也不会有一双温暖有力的臂膀轻轻将我环住了。

醒来时还是午夜,床头留的夜灯亮着,在墙上投下明暗的光影。我爬起来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随后从箱子里摸出刘禹城的那把枪,将里面的子弹倒在被子上来来回回数了五遍,最后只装上了一颗。

将枪口竖直抵在下巴处,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54

我妈不再絮叨了,她用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

在扣下扳机前我其实想了很多,但回过神的时候头脑又空空如也,潮水退去般找不到任何思绪的痕迹。

如果今晚死在这里的话,这家酒店会有大麻烦的吧?我其实不是那么喜欢给别人带去麻烦的人,做出举枪自戕这种举动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怎么说呢,激情犯罪?不过今晚在这里死掉的话,尸体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吧,到时候警察调查起我的身份,那么联系到傅寒生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他会来,也许也不会亲自来,我既死,那么他来不来亲自收敛我的尸骨意义也不很大,他们完全可以把我火化完再送回去,傅寒生应当还不吝啬为我举办一场葬礼。想想还挺可笑的,我参加他的葬礼完他又参加我的葬礼,还整得挺礼尚往来。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了起来,不过无论活着还是死了,我现在都还不那么愿意见到傅寒生。

我最终颓然地放下了手,将枪扔进大敞的行李箱里,这玩意儿过不了安检,离开之前必须得谨慎地处理掉,天明的时候我独自登上了前往远方的列车。

怎么说呢,这回我终于有自己的目的地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55

到的时候已是第二日下午,山脚下香客如织,我抬手摘了脸上的墨镜微微仰头看巍峨的山体和一眼看不到头的青色石阶。

……怎么还他妈这么长。

我又把墨镜戴回脸上,果断拉着行李箱走向一旁的观光缆车——所以说当初傅寒生真是脑子发病,明明有车不坐非得自己走上去,我看他分明只是想折磨我,那次回去之后我腿酸痛得像是被车碾了一遍,对傅寒生更没有好脸色。

算了,往事不提也罢。缆车车厢逼仄,随着车身越升越高,坐在我对面趴窗玻璃上往外看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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