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又剩下我和他之后,我拿出手机,瞟了一眼小糯发来的地址,很好,是我最不乐意踏足的地方之一。
“简单。”
他突兀的开口让我的眉头皱得更紧,我知道这次非去不可,为我自讨苦吃的精神自嘲一叹。
“简单……”他靠前了一步,盯着我的手机,眼里流露出了深深的忧虑,我朝他摆手:“现在太晚了,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再出发。”
“是什么地方?”
他问得一针见血。
我也不打算隐瞒:“海文岛上的贫民窟——你弟弟婚礼上你见没见过你的亲家们?”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呼气的同时说:“新娘子的宾客只有她一些年轻的女性朋友,宜安说她是……她没有其他家人。”
“可以理解,”我笑起来,“活在这个岛上,有时候你会希望自己没有出生过,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家人,她想得到新生。”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弟弟不是台阶。”
这话仍然刺痛了我,但我没有生气,也许是因为当他说出这话时,他的表情并不是决绝的,他的眼里有同情,有哀伤,他能懂。
我呢?
我太了解玛琪娅这样年轻貌美不甘心沦落于泥沼中的女人了,我清楚她们会不顾一切……换个说法即是寡廉鲜耻地抓住任何一个可以带她们脱离苦海的救命稻草,可我确实也没多少考虑“稻草”们的心情……但——有什么好考虑的?
不也是为了美,为了年轻,为了那迥然于“文明”的欲念与风情,才对“稻草”角色甘之如饴吗?
他看着我,形状姣好的眼角微微上扬着,那也是种极难遇见的风情,大方端正之外又挑着些秀美:“宜安是真爱着他的妻子,我理解不了,但我知道。”
我点头,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你和你弟弟的外貌差别那么大?你说过你们是同母异父,但我看着你们快连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了。”
“有的。等他在了你仔细看,我们的嘴和鼻子都更像我们的母亲。”他轻轻笑了笑,“我们真的是兄弟。”
他顿了顿,竟是苦笑了一下,继续说,“宜安在我面前一直有点自卑,他总觉得自己人缘不好,女孩子们都看不上他,我不清楚这是不是他一头扎进……的原因。他很善良,但也更单纯,尽管我让他负责了很多事,从财力上说他不会比人差,但他从没有试图通过钱来吸引异性,他天真地希望有个真正的爱人,两年前他生日的时候,还傻乎乎地问我他会不会一辈子都是处男,呵……”
他笑着低下了头,我有些无言以对。
我并不喜欢他与我提起他弟弟的私事,隐隐约约地感到这是他消解我们之间对立的手段,很巧妙,就像在说,你看,不要苛责我对你们岛上的人有刻板印象,我的亲人就是因为和岛上的人深入来往而无缘无故地失踪,你能怪我吗?
不能。
确实不能。
就像我对他,他们这些岛外来客同样有着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一样。
我叹了口气,拍上他的肩头:“先回去吧,等天亮再说。我们先去你弟媳娘家探探,然后再和她见个面,我来跟她谈。”
“今晚不能去?”他问出了个天真烂漫的问题。
“……我自己去可以,但是不能带你。”
“我要去。”
对他的斩钉截铁,我摊手:“所以都别去,我没那个能耐在大半夜的时候保护你,就算我真豁出命也不行,你总不想找到你弟弟之前自己先见了阎王吧。”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突然说:“简单。”
我以为他要反驳,板起了脸,没想到他却说:“我是说真的,只要你能找回我弟弟,你要多少钱我都给。”
“我按我一贯的价格收费。”我撇嘴,“但,如果我要的不仅是钱呢?”
“你要什么?我尽力。”
我笑起来:“邵辉堂,你弟现在肯定不是处男了,你是吗?”
“……你要和我睡?”他迅速地反应过来。
“先回答我的问题好不,邵先生,你那么厌恶身体接触,莫非真是个处男?”我知道自己过界,可是我忍不住。
报复,戏弄,以及真心实意各占三分之一。
唔,果然过界了,他居然脸红了。
瞥我的眼神似乎也有些埋怨的意思……
我不该开这种玩笑,他的反应直击我的脊梁骨,怂恿我的身体蠢蠢欲动。
刚干咳出声,他开口了:“不是。简单,你的话也适用于我,我说没人对我感兴趣,你信吗?”
“但你……”这倒是让我有些惊讶了,他对性的厌恶并不是装出来的,至少他是真不爱看脱衣舞。
“就是有过经验,所以才受不了,很好理解吧。”他朝我笑了笑。
我的脑子猛地炸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什么意思?
不能细问,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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