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躯起身,看都没看一眼,就蹙着眉头签了字。他只希望这个人赶快离开。
南先生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看鄂毓乖乖地照做,满意地微笑,说实话这微笑和南和谦真的很像,可是鄂毓却忍不住犯恶心。我终于有点理解为什么我儿子这么迷恋你。他卖了个关子,打量着阿毓浑身上下,特别停留在这个漂亮男孩微蹙的眉心,这一副病怏怏的样子,透露着别样的风情,和平日里形成了巨大反差,不费功夫就能激起男人的怜爱和征服欲。
虽然,我对男相的女人不感兴趣,但也看得出来你真的很漂亮。
鄂毓一时词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褒奖,总觉得说什么都不是,只好保持沉默,直到南先生和医生都离开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但无论遭受任何屈辱,如果可以解决南和谦的问题,这么点付出真的算不了什么。
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任性骄傲、不顾旁人眼光的人。接连的挫折削去了他的锋芒,令他谦卑,甚至怯弱。除了南和谦,他真的一无所有了。
晚上,阿毓刚和南和谦通完话,买的小床安好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阿毓一句也没提父亲来家里的事情,也没说自己晕倒了,医生让他安心养胎,不要情绪激动的事。南和谦也有没告诉他的事情,比如早就知道他们有了个女儿的事实。他对着镜头和老公亲吻,道晚安,然后准备补一补这几日来缺乏的睡眠。
他刚要歇下,枕边的电话又一次亮起,屏幕上接连着跳出好几条讯息。
阿毓睡了吗?
有事,看到紧急回电!
阿毓,你妈妈要卖房子!我们都拦不住她!
只看了一眼,睡意全部没了。
第二天天都没亮,鄂毓早已经打包好了行李,又一次跟老板请了假,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去长途车站。司机见他憔悴得跟一阵风都能吹倒了似的,实在不忍心,也怕出事,坚持一路将人送回了家。鄂毓才得以有两三个小时的睡眠。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在楼梯间就听到家里传来的争吵声。是他的妈妈和小姨。
你们天天当着我的面谈房子票子!谁考虑我的感受!你们个个家庭幸福美满,事业有成!非要挡着我过好日子!是不是在你们心里我只要有口饭吃就该感恩戴德!里面传来母亲大声的抗议。
反正我话就说这么多了,你卖了房,以后后悔了别找我哭!小姨说完,气呼呼地拎着小挎包就往外走。刚巧和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的阿毓撞了个照面。
阿毓,你回来啦!小姨理了理额前乱了的刘海,拉他到楼梯间小声说:阿毓,你快点劝劝你妈,你一走她就拉着我去看楼盘,这已经是第几趟了,那个售楼处的小伙子当然说得天花乱坠,我一听开的价格,当这里是上海啊!真是的,你妈还不听我的,非要卖了老房子,买那个海边的新楼盘。那是给上海的退休人员到乡下养老准备的,离市中心远又贵,折腾来折腾去做什么啊?
她不是答应我暂缓考虑卖房吗?阿毓疑惑地问。
哎哟,你就跟她说不允许她卖房。这房也有你的份,强硬一点,她会听你的话。小姨劝道。
片刻后,鄂毓和他妈妈面对面坐在四方桌上。他开门见山:妈,我之前说让您慢慢看房,是为了让您心情好一点。但是,咱们家就只剩这套房子了,如果您再投资失败,或者再被骗,我不能想象您受第二次打击。所以,我现在希望您不要卖房。
谁知道,一向坚强的妈妈竟然哭了,还骂他:我一辈子都没过上好日子!你怎么那么自私!好不容易看中了海边的房子,真的特别好,我不想再生活在这个伤心地了!我只想远离这里的一切,包括你小姨舅舅,我看到他们就来气!
妈,那是因为您觉得新鲜,您天天住在海边就不会这么想了。要不我给您租个一个月,您去试试,如果到时候还想买那个房,我们再商量?也许是因为心力交瘁,阿毓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是不带感情的。
算啦!你以为犯了错误我不自责吗?我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了,也不想继续现在的生活!
令人窒息的氛围笼罩着这个曾经温暖的家。什么时候,阿毓已经感觉不到这里是他的家了。他的母亲也不再是他的依靠和全部。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谁又可以让他倾诉呢?
那您想怎么样?想和我一起去死吗?阿毓特别冷地问,我无所谓,反正我这条命也没有人在意。
母亲沉默着抽泣。
过了一会儿,母亲开口:昨天,他和我说找了个女人,那女人帮他还债,他欠了很多赌债,他说是真的想和我好。但是,没有办法。
您都被他骗得倾家荡产了!竟然还相信那个男人的鬼话?鄂毓站起身,无力地对着母亲吼了句。他气得浑身发抖,就算是自己受到羞辱,也没有如此生气过。没了男人就会活不了了吗?
你当然有人疼!才说这种风凉话!我一辈子到老连说句体己话的人都没有!难道我不需要被心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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