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怜回?头看了眼靠近窗边的地方,雨水一滴一滴从房梁上落下?来,底下?用个盆接着,就快满了。她点点头,放下?茶杯往那边走,“最近都是连阴雨,我问过你推荐给我的那个泥瓦工了,得等?天晴了才能?修。”她正要弯腰去端盆子,孙季明先?她一步弯下?腰,双手扣住盆子边缘,侧头对她说?,“你去再找个盆来接上。”沈若怜脚步顿了一下?,只好到隔壁房间重新拿了个盆过来,孙季明端着那满满一盆水去倒了,沈若怜趁机将空盆放在原处。孙季明进来将盆子递给她,见沈若怜有些不好意思,他屈指笑着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既然觉得不好意思白占我的,那这样吧,过两日福寿班要来淮安唱戏,到时候你请我去看戏如何?”沈若怜身子一震,笑容僵在了脸上,“福寿班?”孙季明看着她,笑容也落了下?来,蹙眉问:“怎么了?”沈若怜回?神,忙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方才忽然胃疼了一下?,哎呀,想是午饭的时候我贪吃,多吃了几口?奶酥冰酪。”孙季明视线审视地在她面上扫了两眼,迟疑道:“那你可得注意些才是,若不然待会儿去煮碗红糖水喝了。”“嗯,我知道啦。”沈若怜的面上已恢复了笑意,对他道:“那说?好啦,到时候那戏班子来了,你提前告诉我,我去给咱们买票,再叫上小桃子她们。”孙季明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儿,只说?了句“好”。说?完两人又回?去坐了会儿,沈若怜同他探讨了一下?下?次要绣的那一批帕子的花样和?绣法,孙季明根据最近卖出?去的货品销量给出?了些建议。“你若不缺钱,倒也不急着交货,近来雨水多,天气阴沉,当?心?伤了眼睛。”孙季明看了看天色,起身,“罢了,我也该走了,还得赶去皮家街分店看个账。”沈若怜起身送他到门口?,对他笑着摆摆手,“那你路上当?心?。”孙季明冲她笑笑,拿起门边的伞撑开,缓步走入了雨雾中。孙季明回?去的时候,步子比来时快了许多,走到锦绣坊门口?收伞的时候,他又鬼使神差地朝酒楼二楼那扇窗子看去。潮湿的冷风吹拂过窗子旁的白色纱帘,灌进暗沉的房间中,纱幔飘荡,之前立于窗边的男子,早就不知了去向。孙季明在脑中搜寻了一番,发现那人同淮安城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对不上号。他心?里无端升起一丝异样,默默思忖了片刻,回?身将伞递给店里的小二,自己又去同掌柜的将方才剩下?的账对完。对完账后,他要去一趟皮家街的分店,有一笔账同总店的对不上,他得亲自去看看。江南多雨,百姓对于这连天的雨早就见惯不怪,不会有人为了赏雨而?特意出?门,大街上空空荡荡的,只有风拍打树叶的声音和?噼里啪啦砸下?来的雨声。孙季明走过沈若怜常待的那座赏雨的亭子时,脚步蓦得顿在了原地。那亭中不知何时再度被人摆上了一把躺椅,而?那躺椅上懒懒躺靠着一个天青色锦绣长衫的男子。蓝衣男子靠坐的姿态闲适而?慵懒,身上搭着一件雅白色狐狸领金丝云纹披风,披风的一角逶迤在地。他左手搭在椅背上,手指轻点。右手抬着,手背轻搭在眼睛上,搭落下?来的银色滚边袖口?外,露出?骨廓匀净的腕骨,手腕内侧冷白色皮肤下?隐隐映着几条蜿蜒的青色脉络。在他微微蜷起的右手食指上,还带着一枚极细的墨玉指环,愈发显得他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即便?隔着重重雨雾,他的整个人也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和?雍容,仿若不染尘世的谪仙,又仿若富贵已极人家的贵公?子。孙季明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攥紧,他认出?这人便?是那二楼上给沈姑娘送伞的男子,此刻他越发确定,此人并非淮安县人。他看着亭中男子,之前心?里那丝异样,此刻尽数变为了警惕。李福安将温好的江南春倒了一杯,递到晏温手中,“殿下?,锦绣坊那孙季明在看你。”晏温左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甜腻温热的味道顺着喉咙一路蔓延进胃里,他试图想象,小姑娘从前在这亭子里喝上一杯江南春时的样子。过了半晌,晏温将右手放了下?来,睁开眼。隔着雨幕他淡淡扫了眼孙季明握着伞柄的骨节泛白的手,随后对上他的视线,眸底透出?晦暗,淡声道:“那就让他看。”孙季明没想到那男子当?真会回?过头来看他,两人对视了只一瞬,孙季明便?觉得男人有如实质的视线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向他压来。他默了默,对亭中男人略一点头,转身提着衣摆继续朝皮家街走去。脚底下?的雨水溅了一衣摆,他毫无所觉,唯有背上一道若有似无地视线,令他脊柱发凉。直到孙季明走远,晏温才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攥着酒杯,又饮了一杯。只是酒才刚咽下?,从湖面吹来一阵冷风,晏温忽然以手握拳掩着唇轻轻咳嗽起来。李福安急忙过去将他身上的披风盖好,给他顺着背,“殿下?,您风寒未愈,就别在这再吹冷风了,我们还是听大夫的回?去休息吧。”他的视线从太子苍白的脸上扫过,落在一旁的酒壶上,“这江南春虽说?不醉人,但您如今病着,还是少喝些为好。”这一个多月,太子几乎像是疯了一般,每日里都极少休息,天南地北到处找寻公?主的下?落。尤其是一路南下?后,整个扬州城都被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最后他都觉得太子隐隐有些绝望的时候,殿下?终于在扬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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